巴爾扎克中短篇小說集

巴爾扎克中短篇小說集

本書為“世界文學名著典藏”之一,收錄了17部巴爾扎克中短篇小說。巴爾扎克是19世紀法國偉大的批判現實主義作家,歐洲批判現實主義文學的奠基人和傑出代表。一生創作96部長、中、短篇小說和隨筆,總名為《人間喜劇》。其中代表作為《歐也妮·葛朗台》、《高老頭》。

基本介紹

  • 書名:巴爾扎克中短篇小說集
  • 作者:(法國)奧諾瑞·德·巴爾扎克 
  • 譯者鄭克魯 
  • 出版社: 長江文藝出版社
  • 出版時間:2011-4
  • 裝幀:精裝本
作者簡介,內容簡介,人物評價,思想家,藝術上的成就,

作者簡介

100多年來,他的作品傳遍了全世界,對世界文學的發展和人類進步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巴爾扎克在世界文學史上的地位早已確定無疑了,這主要是由他的長篇小說取得的偉大成就所奠定的。但是,綜觀他的創作,不能不看到他的中篇和短篇小說也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它們組成了他的鴻篇巨製《人間喜劇》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其中不少是翹楚之作,堪稱世界中短篇小說中的精品。 巴爾扎克在法國中短篇小說發展史上所起的作用是巨大的。19世紀初,法國中短篇小說正處於發展的轉折期。在此之前,中短篇小說應該說還處於萌芽狀態,儘管已有不少著名的作品問世。從16世紀開始,瑪格麗特·納瓦爾的《七日談》、德·拉法耶特夫人的《克萊夫王妃》、伏爾泰(1694—1778)的哲理小說《老實人》、《天真漢》、《查第格》、《如此世界》,狄德羅的《兩個朋友》和《眾口鑠金》,薩德侯爵(1760一1814)的《愛情的策略》等,在中短篇小說的發展史上都是不可不提的作品。可是,無論從人物形象的塑造還是結構方面來說,法國中短篇小說在19世紀之前還沒有臻於成熟,就短篇而言,只能說這些作家寫的是故事,而並非是真正的短篇小說。也許,法國的中短篇小說要從夏多布里昂的《阿達拉》和《勒內》開始。尤其是《勒內》,塑造了所謂“世紀病”的典型——勒內。這個短篇對19世紀的法國文學乃至歐洲文學,都產生過重大影響。法國中短篇小說的轉折期直到20多年後,亦即1830年前後才算到來。法國短篇小說、也是世界短篇小說大師梅里美,這個時期寫出了《馬特奧·法爾戈納》、《塔芒戈》等,膾炙人口。斯丹達爾寫於這一時期的《瓦妮娜·瓦尼尼》也是短篇小說傑作。巴爾扎克正是在這時加入到短篇小說和中篇小說的創作中來的。他從1829年到1833年主要創作中短篇小說,達到幾十篇之多,其中就有《戈布塞克》這個名篇。在中篇小說中,《家族復仇》、《玩球貓商店》、《蘇鎮舞會》、《夏倍上校》、《都爾的本堂神父》、“費拉居斯》等都是上乘之作。19世紀30至40年代,法國中短篇小說的創作達到成熟階段,開出了一朵朵艷麗的奇葩,而巴爾扎克在其中占據了一個重要地位。

內容簡介

巴爾扎克的中短篇小說已經包含了他的長篇小說的基本內容,可以說這是他的創作的一個縮影。正如他的長篇給法國文學注入了新鮮血液那樣,他的中短篇小說也給法國的這一文學樣式注入了新內容。
首先,巴爾扎克在中短篇小說中深刻地揭露和批判了社會的黑暗面。反映社會的不平等現象在以往的短篇故事中已經屢見不鮮,可是,像巴爾扎克那樣入木三分地暴露資本主義社會的弊病,在短篇小說史上則是由他肇始。令人驚嘆的是,巴爾扎克在1830年已經清醒地認識到金錢在資本主義社會中的巨大作用。在他的中短篇小說中,金錢的作用得到了淋漓盡致的描繪。《戈布塞克》的主人公說:“金錢是你們當今社會的決定因素,金錢代表人間的一切力量。”這是一針見血的斷語。戈布塞克宣稱:“我毫不費力就控制了社會,而社會卻絲毫不能左右我。”資產者主宰了復辟王朝的經濟命脈,進而控制了復辟王朝的權力機構,這是當時歷史發展的本質現象,巴爾扎克恰如其分地反映了出來。此外,這個短篇描寫的雷斯托伯爵夫婦在財產上引起的齟齬,也是日益頻繁出現的社會現象。《長壽藥水》描寫堂璜為了爭奪財產,不惜扼死父親,這一幕令人驚心動魄。《紅房子旅館》描寫銀行家靠謀財害命發家;資產階級的每個毛孔本來就充滿了血腥氣,他們的財富是建立在殘酷榨取勞動者的剩餘價值的基礎之上的,無異於謀財害命。這篇小說被認為是《人間喜劇》中“安置得最好的基石之一。《法西諾·卡訥》描繪的是對金錢的追逐,小說主人公在人生的搏鬥中敗北。但他的失敗是由於對金錢的貪婪追求造成的,因為黃金的光彩久而久之損害了他的視力,終於導致他失明,他被情婦騙走了錢財。《皮埃爾·格拉蘇》則犀利地諷刺了大腹便便的資產者的愚蠢無知,他們對繪畫一竅不通,卻附庸風雅,以致被狡猾的畫商欺騙,把贗品當做真跡,白白耗費了數以十萬計的金錢。主人公格拉蘇由於艷羨資產者的財產,甘願去娶一個醜陋的姑娘做妻子,他的選擇暴露了靈魂的醜惡卑劣。這是一出金錢婚姻的小小鬧劇。《家族復仇》描寫了科西嘉島民固有的一種陋習:一旦兩家結仇,便世代沿襲下去,斗個你死我活。梅里美的著名中篇《高龍巴》就寫的是家族復仇,他在小說中塑造了一個疾惡如仇、潑辣倔強的女性。似乎是同樣的題材,到了巴爾扎克筆下,卻具有了不同的意義。巴爾扎克看到,家族復仇乃是封建制度的殘餘,它是殘忍的,同資產階級法律相牴觸,人們有理由反對這種封建意識。然而,作為這種意識的維護者的巴爾托洛梅奧並非一個可惡的人物。在某種意義上,他也是受害者。他的女兒接受了資產階級思想的薰陶,堅決對這種意識進行了挑戰。巴爾托洛梅奧沒想到,他的愛女會與他家的仇人之子戀愛結婚,離家出走。他更沒有料想到,她會因生活無著,貧病交加而死。對她的死,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更大的罪惡在社會方面:一對年輕人即使有反抗封建意識的勇氣,可是沒有金錢做後盾,最後仍然以悲劇告終。巴爾扎克的觀察極為深刻:金錢的力量早已超過了舊傳統的作用,它更能置人於死地。法國文學中只有巴爾扎克從這個角度去處理這個題材,從而寫出了一幕動人的悲劇。如此執著於描寫金錢在社會和家庭生活中的作用,又如此力透紙背地寫出了人與人的金錢關係,不能不說,這些中短篇確實不同凡響,顯示出巴爾扎克敏銳的觀察力和深刻的見解,使他凌駕於一般的小說家之上,成為中短篇小說大師。
同樣,巴爾扎克也毫不留情地批判貴族。《大望樓》中的梅雷伯爵為了懲罰妻子,砌起一道牆,把她禁閉起來,活活餓死她,這個情節生動地刻畫出一個殘酷無情的貴族形象。《薩拉金》暴露了18世紀摧殘人性的義大利風俗:閹割少年,讓他日後男扮女裝出現在舞台上,而一手製造這種現象的紅衣主教卻依仗權力,把內心痛苦不堪的藏比內拉當作私有財產來霸占,他的保護是一種極為自私的占有欲。《長壽藥水》里的堂璜保留了傳說中荒淫無恥的大貴族特點。《戈布塞克》中的伯爵夫人為了情人而揮霍掉自己的財產,轉而覬覦丈夫那一份,她千方百計把丈夫與世人隔絕開來,根本不考慮丈夫的死活。這是一個墮落的貴婦形象。在巴爾扎克筆下,貴族已不再是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的人物了,而是垂死、沒落的階級,他們的地位正日益為發出銅臭味的資產者所取代。巴爾扎克描寫貴族的角度已不同於以往的小說家,他是以高屋建瓴的姿態來刻畫貴族不可逆轉的滅亡命運的。不過,巴爾扎克對法國大革命仍然抱有偏見和錯誤看法,從《恐怖時期的一段插曲》可以看到他對處決路易十六的反對態度。
巴爾扎克並非只有揭露和批判,而沒有讚美和褒獎。在他讚頌的人物中,最令人感興趣的是下層人民。《無神論者望彌撒》著意刻畫了一個挑水夫,他為了支持一個窮苦的醫科大學生學習,不惜把自己存了一輩子、為了買一匹--5和一隻水桶的積蓄慷慨地拿出來,而且像一個忠僕那樣照顧這個年輕人的起居。他的犧牲精神顯示了勞動者的優秀品格。《海濱慘劇》描寫了一個疾惡如仇的漁民,他為了家族的尊嚴,不願意讓墮落的兒子在街頭示眾而親手處決了這個不肖之子。這篇小說酷似梅里美的~<--5特奧·法爾戈納》。不過,《海濱慘劇》中的漁民似乎更有理由處死兒子:他的兒子偷盜成性,是個孬種,處死他是為民除害;而《馬特奧·法爾戈納》中的山民只因兒子出賣了一個強盜便處死他,未免過於嚴厲。巴爾扎克還描寫了這個漁民處死兒子以後的瘋癲狀態,寫出了這個人物仍然有親子之愛,進一步描繪了他的純潔心靈,頗有獨到之處。在文學史上,迄今為止,對下層人物的歌頌在短篇小說中並不多見。狄德羅的《兩個朋友》歌頌了兩個平民的友情,是一篇力作,但這樣的作品幾乎是鳳毛麟角。因此,巴爾扎克能在下層人物身上看到優異品質,加以謳歌,確實難能可貴。另外,《劊子手》歌頌了西班牙人民抗擊拿破崙入侵的英勇鬥爭事跡。《澤·瑪爾卡斯》寫的是復辟王朝和七月王朝-時期懷才不遇的一代青年,澤·馬爾卡斯是他們的代表。他一再被人利用,最後窮困潦倒,鬱悶而死。利用他做工具的政客有著梯也爾的影子,狡猾卑鄙,言而無信,並沒有什麼才幹,卻飛黃騰達,歷經社會變遷而立於不敗之地。這個庸才同-5爾卡斯相比照,更襯托出後者的悲劇命運。這是一篇政治小說,它抨擊了復辟王朝時期小資產階級青年前途渺茫、無所作為的狀況。它寫於巴爾扎克試圖涉足政界、遭到失敗之後,反映了巴爾扎克對七月王朝政治局面的失望態度。《費拉居斯》在巴爾扎克的中篇小說里是題材頗為特殊的一個。在這篇描寫幫工會領袖的小說中,可以看到巴爾扎克對當時的下層社會的關注程度。他對秘密團體藐視當時社會的法律表示了讚賞,他對下層人物因貧窮而犯下過失,便受到社會嚴厲懲罰,在社會上無立足之地的狀況,表示了同情;他對這些外貌粗鄙、言語俚俗的人物內心充滿深厚柔和的情感,對能為自己所愛的對象獻身的高尚情操,表示了讚美。

人物評價

思想家

巴爾扎克是一個思想家。他並不滿足於對現實生活的觀察和描繪,他還力圖洞悉造成這些社會現象的內在原因,挖掘出生活的哲理。他的小說往往由於具有某種哲理性而不同於他人的作品。《人間喜劇》中有不少關於繪畫與音樂題材的小說,反映了巴爾扎克在藝術方面深湛的知識。《不為人知的傑作》就結合了狄德羅關於繪畫的精闢見解,而又有所發揮,最後將作者自己的藝術觀點上升為現實主義的美學原則:“藝術的任務不在於摹寫自然,而在於再現自然。”同時,巴爾扎克又十分注重形式,認為應把美與形式聯繫起來,指出要“經過長期的搏鬥”,才能抓住形式。全篇的立意在於抨擊企圖找到“絕對美”的藝術家,他諷刺了這類藝術家的努力是徒勞的,不切實際的。巴爾扎克針砭的是只追求形式美而不顧內容,或者將兩者割裂開來的藝術家。有時,巴爾扎克的“哲理”其實是對人物心理的一種解剖和挖掘。《紅房子旅館》中的法國青年普羅斯佩·馬尼昂由於有過謀財害命的念頭而悔恨不已,認為自己確實有罪,良心極為不安,無法寬解。殺人犯泰伊番也因此而精神受到刺激,始終有負罪感。《長壽藥水》中的堂璜頭腦中的殺父之念,在巴爾扎克看來是社會中的常見現象。他認為盼望親人早死,以便奪得遺產的念頭是一種普遍存在的社會心理。至於《海濱慘劇》、《劊子手》,則探索了親屬觀念對人的頭腦所起的巨大作用。這兩篇小說的主人公即使一時能做出超乎常人的行動,但是到頭來依然不免陷入精神危機之中。巴爾扎克列入“哲理研究”中的小說不同於18世紀的啟蒙思想家伏爾泰的哲理小說,後者的哲理小說近乎寓言式的小說,它們通過滑稽的形式,貌似童話的內容,撥開不合理的社會現象的迷霧,讓人們認清眼前的現實。而巴爾扎克的小說或直接探索人生哲理(多為長篇),或提出藝術見解,或者探求人的精神心理現象的特點,已迥異於以往的哲理小說。即令沒有列入“哲理研究”的小說,有的也包含了作家深邃的思索。例如,有的評論家就認為《薩拉金》是“《人間喜劇》中最奇特的故事之一,最複雜的故事之一,也許是能最好地闡明巴爾扎克的心理學最隱蔽的某些領域的故事之一”。這是就小說涉及的雌雄莫辨的問題而言的。結構主義批評家羅蘭-巴特曾對此作過深入分析。《沙漠裡的愛情》也是一篇能令人無窮回味的雋永之作。作者顯然以人獸的愛情來映襯人與人之間冰水般的冷漠關係。總之,巴爾扎克拓寬了中短篇小說的內容,或者說,改造和發展了中短篇小說的內涵,擴大了它所反映的社會生活和社會現象的範圍,這是他對中短篇小說的一大貢獻。

藝術上的成就

從藝術上看,巴爾扎克也作了不少探索,取得了重大成就。
毫無疑問,最突出的一點是巴爾扎克在中短篇小說中塑造了著名的典型。《戈布塞克》的同名主人公是法國文學史上閃光的典型形象之一。他最顯著的性格特點是吝嗇。他與莫里哀筆下的吝嗇鬼阿巴貢有類似之處。他喜歡樣樣都貯藏起來,小至別人送來的食品一一照收不誤;由於不願損失三分折扣,寧願讓食品腐爛,也不肯賣給商人。他似乎還不懂得商品流通的訣竅。就其狡猾和洞悉巴黎的商業情況以及各種各樣經濟情報而言,阿巴貢不能跟他同日而語;他具有豐富的閱歷,週遊過大半個世界,一直擔當分配海地賠款的委員會成員,因而擁有全面的經營管理經驗。巴爾扎克把他寫成“金錢的化身”或“金錢勢力的化身”、“鈔票人”。他確實有無所不知的能耐和左右社會的勢力。值得注意的是,巴爾扎克並沒有完全否定這個人物,就像對待他後來創造的葛朗台、紐沁根那樣,持徹底批判的態度。在小說中,一方面他是“貪得無厭的巨蟒”,另一方面他又是“巴黎最高尚和最正直的人”,他“既渺小又偉大”。他是德維爾的保護人,他之所以借款給德維爾又收取利息,是為了不讓德維爾感謝他,以激勵這個訴訟代理人奮發有為。他之所以不肯歸還鑽石等財產,是為了防止伯爵之子墮落和變得懶惰。因此,戈布塞克是一個遠比阿巴貢複雜得多的形象。《柯內留斯老闆》以15世紀下半葉路易十一時期為背景,刻畫了另一個慳吝鬼形象。他有在睡夢中起來藏匿自己的財寶的怪癖。俗話說,日所思,夜所想。他這種怪癖乃是早期守財奴喜愛貯藏自己的金銀財寶這種特點的反映。馬克思說過,巴爾扎克“曾對貪慾的各種色層,作過徹底的研究”。巴爾扎克筆下的吝嗇鬼不下10個,無一雷同。在這些吝嗇鬼中,柯內留斯的輩分最大,因而他的吝嗇性格也具有最早期資產者的特色——貯藏癖。巴爾扎克十分注意人物性格形成的社會環境,他對大教堂和都爾城王官的描繪再現了當時的風貌。尤其是路易十一的形象十分符合這個人物的歷史地位:他是一個注重扶持高利貸者和商人的國王,曾給法國資本主義的發展開闢過道路。饒有趣味的是,英國小說家司各特的長篇小說《昆丁·達沃德》也寫了路易十一和他的宮廷,但司各特筆下的路易十一蒙上了傳奇色彩,並不是真正的歷史人物。而《柯內留斯老闆》在這方面卻真實得可以當作歷史小_說來讀。巴爾扎克描寫環境和其他歷史人物,目的在於刻畫主人公性格形成的客觀條件,他的描繪確實寫出了有貯藏癖的吝嗇鬼是在一個“平民化”國王的統治下產生的典型。此外,嗜金成癖的法西諾·卡納;殘忍無情的梅雷伯爵;勤勞正直、助人為樂的挑水夫;平庸而又能隨機應變、善於抓住機會、終於志得意滿的畫家皮埃爾·格拉蘇;心狠手辣、竟能下手殺父的堂璜;剛正嚴厲的西班牙侯爵萊加奈斯;生不逢時、時乖運蹇的澤。馬爾卡斯;性格剛烈、激情似火的薩拉金;大義滅親、鐵面無情的老漁夫;能為兒女獻身、柔情似水的幫工會首領費拉居斯,這些都是呼之欲出的生動形象,顯示了巴爾扎克精湛的藝術功力。
從敘述學的角度來看,巴爾扎克喜歡採用以小說人物講故事的方式來引出主要情節。這種方法的優點是能使讀者感到親切和進入故事的氛圍中,得到親臨其境的感受。不過,即使都是由人物來講故事,各篇的寫法也不盡相同。在《戈布塞克》中,巴爾扎克第一次運用了在幾個人物的談話之間進行的敘述形式。他通過德維爾之口將戈布塞克的生平事跡講述出來,寫得非常緊湊。惟一令讀者不解的是,德維爾何以得知雷斯托伯爵死前家裡發生的事,又怎么得知兩夫妻的爭吵以及孩子和父母之間的對話,而且這樣清清楚楚。因為伯爵生前並不認識德維爾,伯爵夫人後來拍,不可能將家醜外揚,他們的兒子還少不更事,無法述說。很明顯,這是小說家的現身說法。這種方法日後巴爾扎克不斷運用。與其說這是巴爾扎克的笨拙,還不如說這是他的高明之處:作家以其敘述的生動來掩蓋某些漏洞,一般讀者會對此毫無感覺。這篇小說被看做是巴爾扎克的“第一篇傑作”和“最完美的作品之一”。《紅房子旅館》雖然也是由故事中的人物講故事,但是這次講的不是自己親身經歷的事,而是聽別人轉述的。《海濱慘劇》類似《紅房子旅館》,略有不同的是,在公證人家裡發生的一幕是讓講故事者的母親聽到的。《薩拉金》先由“我”出場,再由我將薩拉金的生平講出來,而我是在義大利了解到這個流傳甚廣的故事的。《澤·馬爾卡斯》又不同了,主人公的經歷由他本人道出,講給“我”與另一個同伴聽。《無神論者望彌撒》則由德普蘭醫生講給他的學生聽,為什麼他要設立彌撒,再引出挑水夫的故事。《沙漠裡的愛情》由“我”將故事寫出來,供他的女友閱讀,而這個故事是一個老兵告訴他的。《法西諾·卡訥》變成由當事人講述自己的生平遭遇,接近《澤·馬爾卡斯》,不過是單獨對我說出。《大望樓》由“我”講故事,在這個故事中,引出公證人向“我”講的另一個故事,這才是正題。這是故事中套故事再套故事。上面8個短篇,敘述方法同中有異,百花競放,各異其趣。在巴爾扎克之前,似乎還沒有哪一個小說家將這種故事套故事的寫法運用得這么豐富多彩,也許要到莫泊桑的手裡,才能達到並駕齊驅的地步。由此可見巴爾扎克在謀篇布局上是下了苦功的。他並不像一般人認為的那樣,並不追求形式多姿多彩,在藝術上並沒有令人注目的創新。 法國結構主義學者托多羅夫對敘述語態有三種劃分:或者敘述者大於人物,這時敘述者具有全知視角,既能看見人物的外部行為,又能知曉人物的內部心理;或者敘述者等於人物,這時敘述者往往是其中一個角色,既可以通過這個角色來觀察,也可以讓這個角色自我流露心理意識;或者敘述者小於人物,這時只能看見人物的外部言行而無從知道人物的內心。以此來對照巴爾扎克的敘述方式,可以看到他往往採用第一種或第二種敘述語態,只有少數情況採用第三種敘述語態。例如《紅房子旅館》中的青年泰伊番,只有側面的描寫和烘托,沒有正面觸及他的心態,留有讀者去回味的餘地。誠然,巴爾扎克不像福樓拜,他還沒到有意識地將作家自身隱去,以第三者的目光去觀察和描寫人物。但是,就處於短篇小說的初創時期而言,巴爾扎克的建樹已經是有目共睹的了。 無可諱言,巴爾扎克的中短篇小說同他的長篇一樣,往往具有他喜愛的風格和敘事方式。他樂於在小說開篇詳盡地介紹環境或發表長篇議論。這種開場白少則一兩千字,多則七八千字以上。譬如,《薩拉金》的開場白就長達一萬字,占全篇的五分之二;《無神論者望彌撒》的引言部分長達七千餘字,超過了一半篇幅。好在巴爾扎克以其觀察的敏銳、細緻和深刻彌補了這多少有點冗長的開端,不致使讀者感到枯燥乏味,不可卒讀。 巴爾扎克已經懂得懸念的寫法。《無神論者望彌撒》就是一篇出色地運用懸念手法的短篇。小說緊緊抓住無神論者居然會去望彌撒這一矛盾現象來做文章,謎底放到小說末尾去揭示。《費拉居斯》寫來有點像驚險小說,這種手法與主人公的秘密身份十分合拍,造成了強烈的懸念,吸引了讀者。可是,巴爾扎克遠遠高於同時代的流行小說家,他通過女主人公的愛情生活和悲劇,把讀者從社會下層帶往社會上層,提高了作品的品位。有時,巴爾扎克捨棄開頭的長篇大論的寫法,以開門見山的敘述代替。《劊子手》就採用平鋪直敘和白描手法,寫得簡潔、緊湊、一氣呵成;《長壽藥水》也是這樣,不過這一篇夾敘夾議,搖曳多姿;《不為人知的傑作》則別具一格,將議論放在人物的口中道出,作者不直接表露觀點。
巴爾扎克喜歡追求強烈的效果。他經常改編傳奇故事:《長壽藥水》擷取了霍夫曼的小說關於起死回生的藥水的怪誕故事,寫出驚心動魄的場面。巴爾扎克的小說結尾往往非常突兀,例如《恐怖時期的一件插曲》,小說結尾劊子手終於顯現了身份,引出人物的這句感嘆:“當整個法國忘恩負義的時候,鋼刀卻有良心!”這句話似有千鈞之力,藝術效果非常強烈。《沙漠裡的愛情》情節十分奇特,細節卻寫得真實可信。《柯內留斯老闆》對歷史背景的描繪力求真實,而藏匿的財寶再也找不到則神秘莫測。以上各篇充滿了浪漫色彩,畫面或者絢麗斑斕,或者詭譎離奇,或者陰森恐怖,而又與現實生活相通。巴爾扎克將浪漫主義與現實主義熔於一爐,使他的中短篇既有粗獷渾厚的特點,又有雄奇瑰麗的色彩,自成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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