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上,有國殤

《山之上,有國殤》是軍旅作家裘山山的一篇散文,敘述65年發生在雲南騰衝的一段歷史。此文被《散文選刊》評為2010年華文最佳散文獎。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山之上,有國殤》
  • 文學體裁:散文
  • 作者:裘山山
  • 獲獎:2010年華最佳散文獎
原文,作者,

原文

很早就想去騰衝了。原先想去,是因為在電視上看到騰衝的和順鄉被評為中國十大魅力小鎮,且排名第一。對於古樸的小鎮,我歷來很鐘情,去過江蘇的周莊、同里,去過浙江的烏鎮、南潯,自然也去過四川的黃龍溪、饒壩、萋江、恩陽等。看到和順是第一名,立即心嚮往之。
但真的下決心啟程時,已經不是為了和順。
9月18日,我們出發。選擇這樣一個日子去騰衝,並非有意為之,是剛好有這么一個空檔。在機場辦理登機手續時,我才突然意識到這一點,我跟身邊的王甜說,今天是“九一八”。這位70年代出生的年輕上尉一個愣怔,重複道,對,“九一八”。
為什麼會是“九一八”?難道冥冥之中有誰在提示我嗎?
就在這一天,成都上空響起了長長的刺耳的警報聲,與此同時,長春、杭州、南昌、昆明、合肥、呼和浩特、烏魯木齊等全國上百座城市,也鳴響了警報聲。警報聲嗚咽著,穿透雲層,直上九霄。我不知道蒼天在上,會作何感想。
到達昆明我們沒有停留,馬上轉機去保山。起飛前,大雨突然傾盆而至,雨水嘩嘩的,從舷窗流下,模糊了我的視線。坐飛機數十次了,還從沒見過這樣大的雨。我心裡隱隱的,有一種莫名的悲傷。為什麼我的心裡總是充滿悲傷?
我不知道,就在我悲傷莫名的時候,昆明城裡也正在拉響長長的警報……“九一八”,還是“九一八”。
騰衝,你這遙遠的滇西古城,以一種何樣的心情在召喚我?
而我,又以一種何樣的心情在抵近你?
也許這樣的抵近,起始於一周前決定出發的日子,或者起始於很久以前的某一天,第一次聽到你故事的日子,更或者,起始於我在國小課堂上,第一次知道抗戰的日子。
讓我簡單概述一下65年前的往事。
1941年12月,太平洋戰爭爆發。次年,日本侵略軍僅用四個月的時間,就擊敗了英、緬、印聯軍和中國入緬遠征軍的抵抗,占領了整個緬甸。很快,又從緬甸進犯我滇西。1942年5月3日,日軍攻入國門畹町,之後是芒市、龍陵,5月4日轟炸保山,5月10日占領騰衝……短短一周時間,怒江西岸的三萬平方公里國土淪陷在了日本的鐵蹄下。侵略者所到之處,“大肆搶掠,濫行燒殺,財物牲畜盡掃一空,死傷人民莫可計數。一時間,屋灰地赤,滅門絕戶……”僅騰衝,就有幾十個村莊被夷為平地。
之後,日本侵略者慘無人道地使用了生化武器,將霍亂、鼠疫等投入河流和深井,致使瘟疫在滇西迅速蔓延,頃刻之間,整個滇西屍橫遍野,絕村絕戶的比比皆是。可怕的瘟疫一直延續到1950年!據不完全統計,死於霍亂、鼠疫的滇西百姓竟達18萬之多,僅保山就有5萬……除此外,日本鬼子燒殺搶掠,姦淫強暴,無惡不作,史書上有許多非常詳細和具體的記載。滇西人民飽受苦難,滇西大地受盡凌辱,令我不忍一一複述。
寫到這裡我真覺得太壓抑了,不得不停下來喘息片刻。忽然就想起那位美籍華人女作家張純如,忽然就明白她為什麼會自盡了。對一個敏感善良的女性來說,每日埋首在這樣的歷史中,真是一種殘酷的折磨。我僅僅是短短的幾天,就覺得如此沉重壓抑,她卻經歷了數年時間。
可我必須寫下去。雖然寫這段歷史的人已經不少了,記載這段歷史的書也不少了,我還是想用我的筆,再寫一次。
我想寫,不是為了回顧苦難,而是為了苦難中不屈的靈魂。
我想寫,也是為了彌補自己曾經的淺薄和無知。
1991年我曾到過滇西,到過保山、怒江、瑞麗、畹町。在保山時,主人給我們介紹的重點也是緝毒。我們還參觀了一家戒毒所。在瑞麗,我們也僅僅看了通商口岸和美麗的瑞麗江。我絲毫不知道自己踏上了一塊怎樣的土地。
讓我感到羞愧的是,就在那個時候,我的朋友鄧賢,已經完成了一本關於滇西抗戰的長篇紀實文學《大國之魂》。他也送了我,可我當時僅僅因為它是“寫打仗的”而沒有閱讀。
此次滇西歸來,我把找出來認真讀了一遍,為自己的淺薄而羞愧,更為鄧賢的熱血和勇氣而感到由衷的敬佩。遠征軍的歷史雖一度被塵沙掩埋,但他們不死的魂靈始終在滇西上空飄蕩著,吶喊著。鄧賢的父親曾是遠征軍中的一名士兵,他身上流淌著遠征軍那無法冷卻的熱血,令他成為那些不死的魂靈的吶喊者。
我們達到保山時,已近黃昏。
高原的陽光依然明亮,從車窗望出去,田野里的稻穀橙黃一片,美麗安詳。保山是個糧倉,海拔雖然有1600米,但地勢平坦,雨水豐厚,陽光充沛,是個產糧寶地。

作者

裘山山,1983年畢業於四川師範大學中文系,現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成都軍區文藝創作室一級創作員,《西南軍事文學》雜誌副主編。已出版散文集《女人心情》、《五月的樹》;小說集《裘山山小說精選》;長篇傳記《隆蓮法師傳》、《從白衣天使到女將軍》等、其中長篇小說《我在天堂等你》獲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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