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故事(史鐵生所著小說)

兩個故事(史鐵生所著小說)

兩個故事是史鐵生先生的一部以第一人稱寫的小說。並登於 《作家》2000年2期

史鐵生(1951年1月4日—2010年12月31日),著名作家。原籍河北涿縣,1951年出生於北京。1967年畢業於清華大學附屬中學,1969年去延安一帶插隊。因雙腿癱瘓於1972年回到北京。後來又患腎病並發展到尿毒症,靠著每周3次透析維持生命。曾自稱說“職業是生病,業餘在寫作"。史鐵生創作的散文《我與地壇》激勵了無數人。2002年獲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傑出成就獎。曾任中國作家協會全國委員會委員,北京作家協會副主席,中國殘疾人協會評議委員會委員。

基本介紹

  • 中文名:兩個故事
  • 作者:史鐵生
  • 小說類型:以第一人稱寫的小說
  • 登於 :《作家》2000年2期
  • 出生地:北京
  • 原籍:河北涿縣
  • 職業:作家
  • 出生時間:1951年
  • 畢業院校:1967年畢業於清華大學附屬中學
作品內容,作家簡介,

作品內容

有一年秋天,我在地壇公園遇見一個老人。
柏籽隨風搖落,銀杏的葉子開始泛黃我在那園子東南角的樹林裡無聊地坐著,翻開書,其實也不看,只是想季節真是神秘,萬物都在它的掌握之中。
這時候我看見夕陽里走來一個老人。我想等他走過去然後點支煙繼續享受這秋日黃昏的寧靜;有些老人總對抽菸的年輕人抱有偏見。我把煙捏在手裡,等著,看一條長長的影子向我游近。那影子在草地起伏、變形,快要爬上對面的一棵樹幹時停下來。“借個火,小老弟。”一頂舊草帽和草帽下一張堆笑的臉已經湊到我跟前。我給他把煙點上.自己也點上。他沒仕有要離開的意思、挎包扔在地上,蹲下來看我的輪椅,對輪椅的結構提出很內行的批評。見我並不熱情他站起來,繞著我走圈兒, 沒話找話跟我搭汕:今年的氣候不正常呀,你有多大年紀呀嘗嘗我這煙吧這煙如何如何地好,以及這么年輕你怎么就把腿弄成這樣,用沒用過雲南白藥和看沒看過藏醫,等等。我想不宜再對他冷淡,也該對他有所關心才好。
“您呢、”我說,“這是上哪兒去?’ 他臉上的給紋於是鬆開.笑容淡下去不斷地眺望樹梢和樹梢以上的天空。‘天上浮雲似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從來如此,並無異常。惟夕陽燦爛, 久視令人目弦。
“依你說呢小老弟,最後我們都是上哪裡去?”
我疑惑地看著他,表情中必已流露了對他的重視。
“別這樣小老弟,所有的話都不過是說著玩玩兒。”
他坐下,掀去草帽,撣他滿頭的白髮,不停地撣,於是乎很久他不再言語。我敢說那是一種空前的景象:頭皮屑飄落如雪,紛紛揚揚總有一刻鐘之久才見稀疏。
“小老弟,要不要我講個故事給你聽?”
仿佛雪住了,雲開天青他再次露出笑臉。我心裡挺不高興,這老半天莫非倒是我在等你講什麼故事?我心說,你要是不走我可要走了,但我卻隨口應道:“什麼故事?”人有時候就這么言不由衷。
“關於我的,不過到最後,還有一個比我更不走運的人。”
以下是他講的故事。
我是個叛徒。不,我是說真的。鐵案如山。是呀,現在是真的鐵案如山了。現在,這件事,只有我自己可以不信了。再過幾年,等我死了,就沒人不信了。
其實一樣,單我自己不信管什麼?什麼事都一樣,要是沒人作證,多大的事也等於零。這些日子我老想:要是你壓根兒就是一個人活在孤島上沒人知道,你跟死了有什麼不一樣?
我的故事差不多就是這么回事。我知道我是怎么一個人,可是我沒有證據。我沒有證據倒不是說這事本來就沒有證據,是說我拿不到證據。拿不到,也不是說還沒拿到,對,曾經是還沒拿到,現在不是了,現在是肯定拿不到了。肯定拿不到跟從來沒有其實一樣。
你是不是看我有點兒精神不太正常?好,你覺得沒有就好,聽我說。
剛才你問我上哪兒去,我現在是哪兒也不用去了,只剩下最後一個大家誰也跑不了都要去的地方了。“條條大路通羅馬”,我看壓根兒就是指的那地方。可這之前我一直在東奔西走,差不多半輩子,我都在找一個人,幾十年里只要有一點他的線索我也不放過,哪怕是地角天邊我也要去查看個究竟,因為......因為這個世界總共就兩個人知道我不是叛徒,除了我就只有他。
他叫劉國華。
也許你在電影裡見過,過去,敵後工作,經常是單線聯繫。就是說,一個人只與一個人聯繫,一個人只受一個人領導,張三領導李四,李四領導王五,但是張三並不領導王五,張三也不知道王五在幹嘛,甚至壓根兒不知道有王五這么個人。要不就是張三領導李四,也領導王五,但李四和王五互相誰也不知道誰。為什麼?啊,你真是年輕。這么說吧,除了張三,不管是誰叛變了,都只可能再出賣一個,不至於破壞整個組織。張三也是只與他的一個上級聯繫,要是他叛變了,他能出賣的人也就不會太多。什麼,你說這是對朋友的不信任?嘿呀小老弟,你真是太天真了,剛才我遠遠地瞧見你,我就想,這個年輕人,以後的日子有他受。現實!懂嗎,小老弟?它跟希望不一樣,它要不是跟希望越差越遠就很不錯了。好了,我不跟你爭,這事你不懂也許倒好。
你還想不想聽我的故事?好,慢慢兒聽,沒準兒不白聽。
總之我是單線聯繫的最後一環,我只聽從我惟一的上級的指示,至於他聽從誰的指示我不管,至於他還領導誰我也不問,也沒想過要問,問也白問,再問就是犯紀律。
我的上級就是劉國華,老劉。最後一次,他指示我打入敵人內部,以叛徒的方式打進到敵人內部去。當然是為了搞情報。簡單說吧,我乾成了,並且取得了敵人的信任。實際當然不會像我說的這么簡單。實際是經歷了很多很多危險的,比如說...... 唉,不說了吧,那些事更是只有我自己知道。
電影?電影畢竟是電影,不過我不反對你按照電影裡那樣去想像。
可是,就在我好不容易打入敵人內部之後不久,我們勝利了。就是說我打入敵人內部可是我還沒來得及乾什麼我們就全面勝利了,就是說我什麼都沒幹就不需要我再乾什麼了。這真讓人窩火,讓人覺的委屈,一切一切不都白廢了嗎?不不,麻煩並不在這兒,勝利了怎么說都是好的,這我想得通,一切還不都是為了勝利嗎?麻煩的是,勝利之後我再也找不到劉國華了。
老劉,對,找不到了。問誰誰也不知道。不知道,多簡單,可我呢,怎么辦?只有老劉知道我是誰,是怎么回事,只有他能證明我其實並不是叛徒,只有他知道我的叛變其實是為了什麼。可是找不到劉國華你說什麼也沒有用,沒人知道你。可老劉他無影無蹤,就是找不到。
就這么,我找了他幾十年。
全中國有多少劉國華呀!幾十年里我見的劉國華有一百多個,男的女的,東北的,西南的,活著的和死了的,可都不是我要找的那個劉國華。
我沒有放棄希望。幾十年我一直堅定著一個信心:除非我死了我不信我就找不到他,不信這筆糊塗帳就說不清楚。我是叛徒?笑話!那是因為我還沒找到老劉,等我找著老劉你們再後悔吧,再看看你們是不是把一個英雄給冤枉了吧!
我也想過,莫非老劉他已經死了?我寧可不這么想,在沒找到老劉的屍首或者他確實已經死了的證據之前,我必須得找他,這是我惟一的希望啊。這幾十年我能活過來,還不就因為這個?
老劉他真要是死了那也就什麼甭說了。
老劉他要是個沒良心的人,那,我也就認命了。
我四十歲才成家。有個女人跟了我,她說她信我不是瞎說,她說不是瞎說一瞧就知道,用不著什麼證據。也有的人對我的話將信將疑,可是你說了半天一點兒證據也拿不出來這算什麼回事?有誰會說自己是壞蛋嗎?平心而論是這么個理。說到底我得找到老劉。我老婆甘心情願跟了我,打一過門就跟我一起找這個劉國華。什麼英雄不英雄的,老也老了我早己不在乎那玩意了,我只是想不能讓我老婆白信任我一回,不能讓她總這樣跟我受這樣糊塗罪了。依著她早就不找了。她說不如趕緊生個孩子過咱們的日子吧。她是真喜歡孩子。可我總想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要也不晚。就這么弄來弄去有一天我看見她悄悄掉眼淚,我問她怎么了?她說完了,甭生了,已經絕經了。現在想想,我倒真也算得上是英明,要了又怎么著?叛徒的兒子,長大了也得埋怨我。
總之,那時候我一門心思非找到劉國華不可。
除了台灣,我一點兒不誇張,全國二十多個省我都走到了,所有的市,縣我都托人或者寫信去打聽過了。直到不久前,有個曾經化名劉國華在敵後工作過的老同志。哎喲我想這回有門兒,連我老婆都說這回八成錯不了啦。我立刻就去了。在那個鎮子上,一個青磚紅瓦的小院兒里,果然,是他,是老劉,是我要找的那個劉國華。當然他是老多了,不過錯不了,這么多年他的模樣總在我眼前晃,再怎么老我還能認不出他?
可他已經不能算是活人了。
他活倒還活著,可對我來說,他其實是死了。
他的家人把我引進門,把我引到老劉的床前。我說:“哎喲老劉餵我可算找著你嘍!你還認得我不?”我泣不成聲,哭得站也站不穩,一下子跪倒在他床前,可他瞪著兩大眼珠子什麼表情也沒有。你猜怎么著?他是植物人了。
他家裡人說,剛剛勝利沒兩天他就躺下了,中風不語。開始還明白點兒事,整天“啊...啊...啊”地躺在床上干著急,話也不會說字也不會寫,過了幾天干脆人事不知了。領導把他送回家,組織關係轉到縣上,生活,醫療倒都不用愁,家裡人照顧他還有一份護理費。“是呀,能吃能喝就是不省人事,”他家裡人說,“連我們是誰他也不認得,整天就這么一個人盯著天花板。”“可不是嗎二十多年啦,”他老伴說,“倒也沒什麼麻煩,給他翻翻身,侍候他吃喝疴撒唄。”
我還能說什麼呢?
我從他家裡出來,心想這回行了,不用再找他了,不用再繞世界跑了,也不用逢人就問您認識的人里有沒有個叫劉國華的了。一切結束了。你別說,這么一想倒覺得從頭到腳都輕鬆了。可是我一下子就走不動了,扶著牆左右瞧瞧,那牆頭上垂掛下來的一串花,紅的白的開得正旺,艷得讓人害怕,讓人不敢看。前面有家小飯館,我就進去,要了碗面,其實不想吃,就為歇歇,喘口氣。老劉的家裡人後來還說了好些老劉的事,可說的是什麼我一點兒沒聽清,心裡光記著那句話--“開始還明白點兒事,整天啊...啊...啊地躺在床上干著急。”我想老劉這一定是放心不下我,沒問題他是想著我呢,想把我的事給領導上託付託付。老劉畢竟還是老劉哇,我心裡挺感動,他沒把我忘了,沒扔下我不管,行啊我這心裡頭挺知足。不單知足,倒覺得對不住老劉了,我怨過他,罵過他,恨過他,我怎么也沒想到是這么回事喲。中風不語!老劉啊老劉,得什麼病不行啊你?
我坐在那個小飯館裡愣了老半天,最後想:唉,得了,反正該受的我都受了,什麼也甭說了,不如趕緊回家陪陪老婆去吧。畢竟我那老伴是相信我的。我想起她的眼神,那裡面純淨得讓人想哭,讓人想走進去再也不出來,那裡面好像通著另外的什麼地方,也許是另一個世界,在那兒,什麼事都是清楚的,就像我老婆說:用不著證據。
老人收住話頭,又那么一心一意地眺望樹梢,眺望天空。太陽掉到了遠處的樓群後面,在那兒 閃爍著最後的光芒。
“還有一個人呢?您不是說,還有一個比您更不走運的人嗎?”
老人側目望望我,再把目光放回到天上。
以下是他講的第二個故事。
我是在那個小飯館裡碰上這個人的。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叫什麼,打哪兒來,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冤仇。
我在那小飯館裡坐著一直坐到差不多這個時候,這個人來了。他要了酒,站在櫃檯前一口連一口地喝,兩眼直勾勾的。喝了一陣子,他端著酒坐到我對面來。“誰讓我最後碰上您了呢,”他說,“您不能不答應陪我一塊兒喝幾杯。”我沒有太推辭。看他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我猜他是做買賣做賠了,要不就是賭錢賭輸了。他說不是,都不是,他說這地方他是頭一次來,是來找老三的。
他管他那個仇人叫老三,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
總之,他到處找那個叫老三的,為了報仇。他找了好幾十年,找了大半輩子,這倒是有點兒像我,不過我可不是找什麼仇人,我沒有仇人。
他不一樣,他是要報仇。他說非得親手殺了老三不可,不然他這一輩子就活得太窩囊了。他說,幾十年了,他沒有一天不想著殺了那老東西,大不了一命頂一命唄,那也得殺了他。他說死也得出出這口氣,幾十年了他說就為這個他才活下來。他要面對面,一對一地把老三殺了,讓那老東西明明白白他就是跑到天邊去事情也不能算完。他說他做夢都夢見老三死在他面前的樣子,夢見那個不可一世的老東西跪地求饒。那也不行,跪地求饒也不行,“我非殺了他不可!”
他說他什麼都想好了,這些年他沒有一天不在盤算這件事,所有的可能他都想到了,所有的細節都想好了。當然,老三也絕不是個容易擺弄的,“這小子老奸巨猾心毒手狠,不是我殺了他就是他殺了我,”他說那也行,怎么都行,誰殺了誰都行,反正一回事。
他不停地喝酒,一口氣地說著,差不多是喊,聽得我心裡發毛。
慢慢兒的他口齒不利索了,喝高了,把這些話來來回回地說。小老闆站在櫃檯里動也不敢動。
終於,他的聲音低下來。 “可到底還是有件事,我怎么也沒想到。”他說。
簡單說吧,幾天前他找到了老三。找了幾十年終於讓他打探到了,老三就在這個鎮子上,他立刻就來了。他悄悄跟蹤了老三好幾天,打聽老三的情況,老三竟然一點兒沒發現。聽起來老三並不像他說得那么老謀深算。老三現在孤身一人,老了,這些年哪兒也不去,也不跟任何人交往,一日三餐之外就是去河邊釣釣魚。他心說行啊老東西,你他媽的倒自在,你這一輩子造的孽你以為就算沒事兒了?
那天他跟著老三到了河邊,太陽還沒出來,四周沒人,他從草叢裡跳出來,跳到老三跟前問老三還認不認得他。這一刻他盼了多少年呀,夢也不知夢見多少回了,他有點興奮過度。老三看看他,沖他點點頭,仿佛還笑了笑,老三正要說什麼還沒說出來他已經撲上去一刀把老三給殺了。
老三一聲沒吭就倒在河灘上,血咕嘟咕嘟地流出來,流進河裡,把河水染紅了一大片。他有點後悔事情辦得未免太簡單了,不像夢裡那么有聲有色。
這個人沒有立刻就走,他說總覺得事情不大對勁兒,不是那么個意思。哪兒出了什麼毛病嗎?他在屍首旁邊坐了一會兒,心想,其實也就只能這么簡單吧,還能怎樣呢?河上的霧氣慢慢地薄了,陽光在河灘上鋪開,爬上老三的臉,他看見那張臉上的笑還沒有消失乾淨。他又在心窩那兒補了一刀。可他心裡還是嘀咕,還是覺著不對勁兒。這么著,他去翻老三身上,從老三貼身的衣兜里翻出一樣東西。
“知道這是什麼嗎?”他拿出一個小玻璃瓶給我看。
小玻璃瓶里有些褐色的粉末。
“河豚的血! 沒錯兒我問過人了,是河豚的血焙乾了碾成的粉。”
我聽說過這東西,毒得厲害,一丁點兒就能要了人的命。
“什麼意思?”我聽見我的聲音在顫抖。
“什麼意思,你還問什麼意思?老三! 原來老三他早就想著去死了!”
他舉著那個小瓶,眯縫著眼睛翻來覆去地看:“這老東西,他天天到那河裡去釣魚,其實是為了這玩藝兒! 這玩藝兒河裡已經不多了。一年兩年也未準釣得著一條。這老東西可真他媽的有耐性啊,這點兒玩藝兒夠他釣多少年的你說?你說,老三他是不是早就不想著活了?”我能說什麼呢?嚇也嚇壞了。
“喂,小老闆你過來,你是這地方人,你看看。”
小老闆也是早嚇壞了,面色如土。
“你看看,是不是河豚的血?”
小老闆從櫃檯里走出來,躲在我身後哆嗦。
“老哥你說說,老三他攢這東西幹嗎?他要不是打算去死他攢這玩藝兒有什麼用?老哥你說說,可他攢了這么多為什麼還不去死呢?這么多,死三遍都夠了,我猜他是自各兒下不了自各兒的手……”
我和小老闆互相靠著,也弄不清是誰在抖。直到警車來了。
警燈在外面閃,隨後進來幾個警察。
這個人忽然笑起來,說:“幸虧我來得早,要不讓老三就這么自各兒死了,我還報的什麼仇?”
警察站在門口,幾支槍對著這個人。
他沖警察喊:“我不跑!要跑我早跑了。我在這兒等著,告 訴你們老三是我殺的,沒錯兒他是我殺的,我一個人殺的!”
警察看著他,也不催他。
這個人又哭起來,問我,問小老闆,甚至問警察:“可你們倒是說說呀,老三他攢這些毒藥到底是要幹嗎呀?是不是他早就想死了只不過自各兒下不了自各兒的手哇?是不是?是——不——是!”
警察說:“你,跟我們走。”

作家簡介

史鐵生(1951年1月4日—2010年12月31日),著名作家。原籍河北涿縣,1951年出生於北京。1967年畢業於清華大學附屬中學,1969年去延安一帶插隊。因雙腿癱瘓於1972年回到北京。後來又患腎病並發展到尿毒症,靠著每周3次透析維持生命。曾自稱說“職業是生病,業餘在寫作"。史鐵生創作的散文《我與地壇》激勵了無數人。2002年獲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傑出成就獎。曾任中國作家協會全國委員會委員,北京作家協會副主席,中國殘疾人協會評議委員會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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