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地工風雨傳奇:紅色浪漫

抗戰地工風雨傳奇:紅色浪漫

內容簡介:    他,一個說唱弦子書的藝人,在他的師傅瞎老廣——一位充滿神秘色彩的江湖藝人的點撥下,毅然投身革命,利用說書藝人的身份進行地下工作;她,一個富家女兒,在他被人出賣被捕後,瘋了般地營救他。當他高升為房管局局長,進城後卻仍與結髮妻子不離不棄……《紅色浪漫》記述了“我”的家庭從抗日戰爭到現在長達60多年的風雨歷史,其中用一半的筆墨描述了“我”爹和“我”娘的情感經歷,渲染了兩個人長達五十多年的風風雨雨。這裡浸透了上—輩人對感情的執著,表明了兩個不能背叛:—個是對民族,—個是對婚姻。“我”又用了一半的篇幅傾訴了“我”和妻子盼盼以及幾個女人的感情糾葛,闡述了現代社會中男人與女人的身心背叛……

試閱
紅色浪漫第一章(1)
秋深處,所有的花都凋零了,可樹葉依然結在樹枝上,頑強地顯示著自己的生命。奼紫嫣紅的時候,花最好看。繁花落盡的那一剎那,也給你一種預示,新的春天就要到了。
1
深秋的當口,在一個颳大風的天,我娘死了。
半月後,我掛著孝去山東煙臺採訪,和一位同事住在一家講究的賓館裡。當晚,下了一場小雨。我和同事無聊地躺在床上,無語,透過落地的窗戶,瞅著煙雨濛濛的夜空,我尋思著,我娘今晚該來看我了。果然,約莫下宿的當口,我娘來了。她穿著藍色的棉襖,頭髮梳得一絲不亂。我娘坐在床頭,不眨眼地盯著我說:“兒子,想娘啦?”
老人們曾說,跟死人說話不吉利。我歙動著嘴唇,沒敢吱聲。我娘抿著嘴樂了,彈了我一個腦崩兒,說:“不願和娘說話,娘不怪罪。告訴你爹,我在那邊兒不錯,看見你大哥了,他正伺候著你姥姥呢!你姥姥要在那邊給我尋個主兒,我沒幹,就在這等你爹吧。你爹一準會再尋個老伴兒,這我早掐定了。讓他續吧,以後你爹的後老伴待你不會錯。”聽了這番話我哭了,死死地拉著娘的手不願鬆開。
我娘走了,像一片被風吹過的葉子,輕飄飄的。走前她把我蹬掉的壓床被拾起來蓋好,屋裡黑黢黢的,我只瞧見娘那雙明亮的眸子。我大叫了一聲“娘”,同事拚命地搖醒了我。他臉色慘白,嘴唇急劇地抖動著,兩個肩膀縮成一堆。我惶恐地問:“你怎么了?”他喘了半天氣才說:“剛才我看見一個黑影兒坐在你床頭,你小子躺在那嚶嚶地哭。我一動身子,那黑影刷地沒了。”我安慰他說:“別害怕,那是我娘。”我抹去溢出眼窩的淚坐起來,看到壓床被被娘壓得嚴嚴實實。
從煙臺回來,我急忙跑到我爹那兒,說我夢見娘了,描繪我娘穿著什麼樣的衣服,獨獨沒有把娘“托”我帶的話說出來。爹悶了半晌,對著我嘆了口氣說:“我咋就夢不見她呢?”
我爹是河北省安平縣人,就住在滹沱河邊兒上。
因為我爺爺愛耍錢,常常把身上帶的錢輸得精光。有一次賭大了,實在還不起債,他就把我奶奶扔進一口枯井裡,背著我的大爺跑了。奶奶讓人從枯井裡使勁兒拽上來,好像剛從地獄裡逃回來一般,神情恍惚,滿口的白牙磕掉了一半兒,左膝蓋碎了,成了跛子。
我爹長到16歲的光景,拜了鄰村著名藝人瞎老廣為師,學唱弦子曲兒。瞎老廣身形瘦長,眉毛像刷子般整齊。頭髮長長的,黑白兩色,他的眼睛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卻根本看不出盲態,眼珠子依然炯炯有神。他叫什麼名字,沒有人知道。徒弟們稱他師傅,村里人背地喊他瞎老廣。老廣從何叫起,無法考證。
日子一晃就是三年。我爹天性聰明,一把三弦彈得有板有眼,弦子曲兒也唱得有滋有味兒。《三國》、《水滸》、《楊家將》、《西廂記》、《三俠五義》,能唱不少書。他漸漸在冀中安平、深縣、深澤一帶有了名氣。
我爹人長得俊,俊眉俊眼,高鼻樑,嘴唇很薄,牙齒很白,人都喊他“小李廣”,這個小李廣顯然借用了《水滸》里清風寨花榮的名頭。我爹的大名叫李小麥,跟他熟的鄉里鄉親都叫他小麥。這一年,地里剛剛割完了莊稼,人們正往囤里裝著糧食。我爹背著一把三弦,隨著師傅瞎老廣到了深澤縣的南關。當晚,我爹唱的是《華容道》。這段弦子曲兒最難唱,我爹本不願唱,可瞎老廣非派他上場。那晚,月亮很圓,銀光四射。台下滿滿當當地坐了幾百號人,在正中端坐著我娘。
紅色浪漫第一章(2)
我爹登場了,他一身藍大褂雖破舊,卻乾乾淨淨。他架小三弦在前,師傅瞎老廣架大三弦壓後。我爹當時心裡憋屈,這《華容道》是個武打的段子,大閨女和小媳婦平常都煩聽,可今兒滿場還都是大閨女小媳婦。過門一起,我爹臉上一熱,他就覺得不對勁兒,兩眼往台底下一掃,正被我娘那雙能掐出水兒的眼睛給盯上。
“赤壁鏖兵戰爭苦,諸葛亮七星台上借東風。曹孟德人馬八十三萬,大火燒得只剩七千零。見李典少盔無甲光著膀子,見樂進戰馬光禿無毛鬃。見許褚鬍鬚燒個刷箸樣,見夏侯惇只剩一隻眼睛。”我爹嘴裡唱著,眼神兒卻向下瞅著,魂兒在我娘的頭頂上盪著,下邊的詞兒就跑到九重天以外了。本應該是“張文遠大刀折去二三尺,曹仁粉面燒的爛毫青。”我爹當場忘了詞兒,顛來倒去就是“二三尺”。瞎老廣在後邊給我爹提詞兒:“曹仁粉面燒的爛毫青”。我爹依然如故,還是那句“二三尺”。台下大閨女小媳婦樂得前仰後合,倒彩灌得我爹臉紅到腳後跟兒。沒轍,我爹只得鞠躬下台。瞎老廣讓二徒弟李老萬上,台下小媳婦大閨女就是不應。無奈,我爹只得二度登台。這時他用眼四下掃視著,發現我娘早就沒影兒了。
我問過爹:“你起初見到我娘的時候,我娘那時候能俊到什麼程度?”我爹形容我娘說:“柳葉花的眉毛彎又細,葡萄花的眼睛水靈靈,懸膽花的鼻子櫻桃花的口,玉米花的銀牙口內盛,元寶花的耳朵燈籠花的墜兒,太陽一照放光明。”我驚嘆最後來的一句唱詞兒:“太陽一照放光明。”這比喻簡直絕了。
從台上下來,天黑透了。瞎老廣帶著徒弟們回到屋裡,瞎老廣把其他徒弟都支走,只留下了我爹。他把門關緊,轉身揚手給了我爹一個嘴巴,甭看他眼瞎,出手可準,扇得我爹兩眼直冒金星。
瞎老廣怒斥道:“那個妞兒是你能看上的嗎?”我爹頓時頭皮發麻,他不明白,瞎師傅竟然能洞察秋毫。
“什麼妞?哪兒有妞呀?”我爹梗了梗脖子死不認賬,他懷疑師傅在詐他。“在台下正中央坐著的那個妞,一條大辮子,長得一雙葡萄一樣圓的眼睛。”瞎老廣陰沉著臉說。我爹頓時啞口無言了。“這妞兒命硬,你根本就抗不住她。”瞎老廣不緊不慢地補充了一句,然後把門敞開,揮手讓徒弟們上炕圍著睡覺。
天還沒亮,瞎老廣喚人套上馬車,把大家轟起來,眼屎還沒揩乾淨,就趁黑悄悄離開了深澤縣城的南關。
兩天以後,瞎老廣一行到了深縣。深縣是個大縣,深縣的蜜桃很有名,又稱為蜜桃縣。那天,看演出的人多。拉開場子,我爹唱他拿手的《楊家將》。我爹架上三弦,調了調音。他一抬頭,倏地捕捉到那雙葡萄一樣圓的眼睛。我爹這一次沒動聲色,放開嗓子,拉開了架勢,正是:英雄贊,美人贊,刀槍贊,風雨贊,口齒嚼得咯崩崩,吐出的字兒眼跟打槍子兒似的清脆。
台下翻江了,觀眾倒海了,我爹也紅透了。《楊家將》連唱了六天,我爹憋不住了,斗膽去街上尋我娘。街上哪兒都沒有我娘的影子,我爹不甘心,還要出去找,瞎老廣突然拽住我爹的衣袖詢問道:“你那妞來了?”我爹“嗯”了一聲。瞎老廣沉穩地說,“你是找不到她吧?”我爹聽出師傅話里的含義,“撲通”跪下了,誠惶誠恐地說:“師傅,您是神人,您給我指點迷津,那妞究竟在哪呢?我怎么能尋到她?”瞎老廣鼓鼓鼻子的兩翼,想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說:“這妞不是俗人,你倆沒緣分,明兒咱們走。”我爹認了,師傅說沒緣分就沒緣分吧。我爹跟著師傅瞎老廣轉了幾村幾店,觀眾不少,可就是沒我娘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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