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雪

城雪

城雪,作家陳夫經典散文作品。作者以一種極其冷峻的方式對人性進行思索,鞭撻當下人性日趨冷默的現象,轉而又以“城雪”表達人在受城的呵護下蛻變得自私、虛假、脆弱,繼而表達出人應該重返自然,或許重新面對“雪的蒼茫”之危境,才能得以拯救人性,擺脫人性之陰暗,胸生人情之暖陽。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城雪
  • 創作年代:2015年3月
  • 作品出處新華月報
  • 文學體裁:散文
  • 作者陳夫
原作欣賞,文中精彩語句摘錄,

原作欣賞

雪,這物,總是令人百般愛憐,它天生宛若女子是個尤物,因而,關於它的家常就是花上些年歲也是樂道不完的。至於不得不放下心思去苦挨的那些蒼白的冬日,光一沓因它繾綣的詩詞曲賦,已足讓我們圍著爐火輕鬆消磨掉了。
城雪
說到雪,有個人,我不說總是不快的,他便是郁達夫。這人,在當年的朋友圈裡是被公認會享樂一派的。這一點,我也認同,我的根據是他當年在杭州城乘電汽車時,總免不了要多看幾眼同車的那些嬌美的女大學生,看也就罷了,心裏面還一個勁的自我消遣著,興致之高,恐怕少人可及。郁達夫愛結友,也好點酒,這讓身為夫人的杭州第一美人王映霞可操足了心。有一天晚上,天空下著雪,郁達夫是照舊出門會朋友吃酒,一夜未歸。王映霞心想這樣的文人不歸也就不歸吧。翌日清晨,王映霞像往常一樣打開自家宅門,發現有個“雪人”躺在門口,嚇了一跳。上前仔細一看,傻了也慍怒了。那不是別人,正是郁達夫,裹著衣服,一身素雪,睡得很香……
郁達夫醉倒了。但,我是不信這種說法的,要是醉倒何以偏是在可以避風擋雪的宅門口,而不是結雪結寒的歸路。因而,我更樂意深信是郁達夫乘了幾分酒意,正欲抬手敲門,杭州城的幾片夜雪猛的招搖了他,讓這位深諳享樂的文豪放下了手,又不由得坐將下來。郁達夫心想,我真乃“風雪夜歸人”啊,於是悠然的看著飄灑的城雪,又安靜的睡了一場美覺。
雪,落在城裡,再大再野,也莫過於是被人類臆想千年、一位懷揣柔情蜜意的大眾情人,因而,是很難能讓活在城裡的人們激生些許的膽怯來,或許這正是城市在對人類充當保衛者時可值得推崇的地方。然而,也正因城市,我們缺失大自然所饋予的洗禮也愈來愈多,以至我們在養尊處優中淡忘了敬畏、淡忘了人類古拙的友善文明,彼此向著孤立、冷默生存。但,倘若我們正身在一展無際、雪色皚皚渾然蒼茫的天地間,那么,再強大的靈魂也會期待指引,再醜陋的靈魂也會禪悟人生,再孱弱的靈魂也會感恩存在。
將盡的二月天,我乘坐的列車疾速在齊魯大地,窗外久久展現的便是這種雪色皚皚、冰封千里的渾然蒼茫。面對大自然這一可以信手拿捏的造化圖景,我在一邊唐突一邊驚嘆中,便將近有三個時辰的目光都留在了那片蒼茫里。這樣的天地,遇上一些靈魂是預料之中的,第一個前來的是啖雪吞氈的蘇武,接著便是岑參,甚至岳鵬舉。這些靈魂在八千里的風雪路上有的直面生命無常,有的奈何人生戲謔,有的飽嘗人情百味,繼而在蒼茫中領悟,在蒼茫中珍惜,在蒼茫中平和,又在八千里的歷史蒼茫間一一止息,止息成一抔塵土。
在這裡,我很想提及的一個靈魂便是岑參。唯有的一點理由是,岑參算是一個對人情深懷暖陽的人。這一年是唐玄宗天寶十三年,岑參帶著自己的理想第二次來到蕭瑟的西北邊陲,以充任安西北庭節度使封常清的判官。那么,他來了,前任判官自然就得走。當時的岑參,對於一個看起來只是同事關係的前任,應該是沒有什麼交集的陌生人,送別場上完全可以佯裝作勢一下了事,甚至還可以擺出乾脆不送的姿態,至少是沒有必要對自己不太熟的人那么有人情味。但,他是岑參。那一日,轅門前大雪滂沱、天寒地凍,羌笛蕭蕭,斑馬鳴鳴。岑參站在輪台的東門望著前任遠去的背影,又看看雪上剛剛落下的幾行馬蹄印,一時難掩愴然“輪台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山迴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忽然,一行齊整的蹄印闖入眼中,我驚愕起來。急忙著穩了穩神,原來那些墨點般大小的蹄印是集聚在一起的數十墳冢。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心中卻想:還好,幸好不是孤墳,在此安家的這些魂靈幸好有著心照不宣的依靠,不然,在這遼闊的齊魯大地孑身朔風密雪,該是多么的寒冷與多么的落寞。對坐的一位長者顯然也發現了這些墳冢,對我不禁微微一笑,又點了點頭,好像也在說,它們還好。在我禮貌的回敬後,我與老者又將目光重新交付於綿延的蒼茫。
是的,還好,一切看起來並不那么太壞。還好有著蒼茫,有著城雪,有著可以輕易消融掉結在我們內心那么點可悲的孤立與冷默的丘壑。因而,立於蒼茫,立於城雪,立於大自然的丘壑,我們在莫名的確信同類的信任似乎已經蕩然無存後,終於有了擯棄彼此孤立與冷默的勇氣:我們寒暄,微笑,擁抱,相助…一切顯得那么遙遠卻很熟悉,顯得那么陌生卻很親切。
二月天的冬,總讓人不能小看,這個時間裡的冬味比起過往的幾月要濃烈的多。這不,經過齊魯大地的蒼茫沒幾日的光景,北京城又飄起了雪。生活在北方的人們與南方的人們對雪的喜愛是一樣的,在雪還未落下時,走在街頭,你總能輕易聽到“看這天,就要下雪了。”這時,你尋著聲音也總會看到一張面朝著天的笑臉。但,如今的人們對雪的熱情恐怕也只剩這么些許了。每次雪後,為自己拍上幾張雪照,轉上幾圏,唏噓一下,甚者呢,也莫過於再扔出幾個拳頭大小的雪球,以示內心的喜悅後,便算是完成了與雪的一次親密擁抱。而後,只要人能到達的地方,再成景再可觀的雪色都會被鬧哄哄的人兒們一鐵鏟一鐵鏟的鏟去,一笤帚一笤帚的掃去,稀稀落落,斑斑駁駁。由此,你不免會有些悲憫,甚至會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起我們對雪的情懷。
但,無須揣測的是,這便是城雪的命運。因而,這樣的尤物似乎本該對要去的地方有所選擇,至少不該貿然闖入諸如這么一塊塊被人類高度約束與戒備的土地——城,或說,圍城。圍城,便是一種對峙,一種以小人的視角對城外世界放棄信任、冷默相峙:我們的領地,諸蠻勿擾。至於你——雪,傾國傾城那又怎樣?如何待你,由不得你,因為你干擾了我們的城,干擾了我們的規矩。此種圍城邏輯,似乎也讓我們真的領悟了些什麼:我們,又何嘗不是一座座圍城。
我很是害怕這樣無休止的思想下去,害怕這樣一次次無休止的遇上竭力否定卻愈發明朗愈發發生的圍城人性,卻偏偏又很難尋得一個中庸辦法將這一沉重了以解脫,作罷。於是,我索性又想,若是做得個郁達夫,想必是自在的。有酒便享酒,有雪便享雪,張弛之中,人性豐盈。
此時,我的篦室赫然光亮起來,即便天色近暗。原來,這一場二月雪來得遠比我預料的急迫,才不過大半天的工夫,偌大的京城便已銀裝素裹,讓個夜瞭然失色。這樣的情形,天,恐怕是一時難得安寢了; 至於雪,其興致之高,也是尋不到絲毫消停訊息的,儼然“天將暮,雪亂舞,半梅花半飄柳絮”,著實撩撥的人有些不行。於是,我推開門,一頭鑽進雪裡。
果然,雪是想像的濃烈,密密匝匝,瞬間將我淹沒。看一看來路,白茫茫的一片灰白天地,再一看去路,同是一片灰白天地。既如此,已沒什麼好回頭的。緊束一下漸寬的衣著,再拍打一下身上的積雪,待一切妥帖後,重又鑽進雪裡。
忽然,腳下一滑——只見一張暖暖的笑臉迎了上來,我忙連連抱以謝意:“不要緊,不要緊。”但,對方沒有回話。心想,可能是風雪太大。我於是邊站起身邊有意的提了提嗓門,正欲重新致謝,不禁一怔。
原來,那是一個雪人。

文中精彩語句摘錄

句1:“正因城市,我們缺失大自然所饋予的洗禮也愈來愈多,以至我們在養尊處優中淡忘了敬畏、淡忘了人類古拙的友善文明,彼此向著孤立、冷默生存。”
句2:“倘若我們正身在一展無際、雪色皚皚渾然蒼茫的天地間,那么,再強大的靈魂也會期待指引,再醜陋的靈魂也會禪悟人生,再孱弱的靈魂也會感恩存在。”
句3:“這樣的天地,遇上一些靈魂是預料之中的,第一個前來的是啖雪吞氈的蘇武,接著便是岑參,甚至岳鵬舉。這些靈魂在八千里的風雪路上有的直面生命無常,有的奈何人生戲謔,有的飽嘗人情百味,繼而在蒼茫中領悟,在蒼茫中珍惜,在蒼茫中平和,又在八千里的歷史蒼茫間一一止息,止息成一抔塵土。”
句4:“還好有著蒼茫,有著城雪,有著可以輕易消融掉結在我們內心那么點可悲的孤立與冷默的丘壑。因而,立於蒼茫,立於城雪,立於大自然的丘壑,我們在莫名的確信同類的信任似乎已經蕩然無存後,終於有了擯棄彼此孤立與冷默的勇氣:我們寒暄,微笑,擁抱,相助…一切顯得那么遙遠卻很熟悉,顯得那么陌生卻很親切。”
句5:“看一看來路,白茫茫的一片灰白天地,再一看去路,同是一片灰白天地。既如此,已沒什麼好回頭的。緊束一下漸寬的衣著,再拍打一下身上的積雪,待一切妥帖後,重又鑽進雪裡。”
句6:“原來,那是一個雪人。”(精彩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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