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列傳(史記·大宛列傳)

大宛列傳

史記·大宛列傳一般指本詞條

《大宛列傳》是西漢史學家司馬遷創作的一篇文言文,收錄於《史記》中。中國最早的邊疆和域外地理專篇。列傳所記亦以大宛為中心,旁及周圍一些國家、部落,遠至今西亞南部、南亞一些地方,也涉及中國新疆和川、滇部分地區。敘述這些地區的地理和歷史情況,包括位置、距離、四鄰、農牧業、物產、人口、兵力與城邑等。言簡意賅,不僅敘述了開闢“絲綢之路”的艱苦歷程,並且反映出中國古代人民地理知識與視野的不斷擴大,是研究中國地理學史和中亞等地歷史地理的重要文獻

基本介紹

  • 作品名稱:大宛列傳
  • 創作年代:西漢
  • 作品出處:《史記》
  • 文學體裁:傳
  • 作者司馬遷
作品原文,作者簡介,

作品原文

大宛【索隱】:音菀,又於袁反。之跡,【正義】:漢書云:“大宛國去長安萬二千五百五十里,東至都護治,西南至大月氏,南亦至大月氏,北至康居。”括地誌云:“率都沙?國亦名蘇對沙?國,本漢大宛國。”見自張騫。張騫,漢中人。【索隱】:陳壽益部耆舊傳云:“騫,漢中成固人。”建元中為郎。是時天子問匈奴降者,皆言匈奴破月氏王,【正義】:氏音支。涼、甘、肅、瓜、沙等州,本月氏國之地。漢書雲“本居敦煌、祈連間”是也。以其頭為飲器,【集解】:韋昭曰:“飲器,椑榼也。單于以月氏王頭為飲器。”晉灼曰:“飲器,虎子之屬也。或曰飲酒器也。”索隱椑音白迷反。榼音苦盍反。案:謂今之偏榼也。【正義】:漢書匈奴傳云:“元帝遣車騎都尉韓昌、光祿大夫張猛與匈奴盟,以老上單于所破月氏王頭為飲器者,共飲血盟。”月氏遁逃而常怨仇匈奴,無與共擊之。漢方欲事滅胡,聞此言,因欲通使。道必更匈奴中,【索隱】:更,經也。音羹。乃募能使者。騫以郎應募,使月氏,與堂邑氏胡奴甘父【集解】:漢書音義曰:“堂邑氏,姓;胡奴甘父,字。”【索隱】:案:謂堂邑縣人家胡奴名甘父也。下雲“堂邑父”者,蓋後史家從省,唯稱“堂邑父”而略“甘”字。甘,或其姓號。俱出隴西。經匈奴,【索隱】:謂道經匈奴也。匈奴得之,傳詣單于。單于留之,曰:“月氏在吾北,漢何以得往使?吾欲使越,漢肯聽我乎?”留騫十餘歲,與妻,有子,然騫持漢節不失。
居匈奴中,益寬,騫因與其屬亡鄉月氏,西走數十日至大宛。大宛聞漢之饒財,欲通不得,見騫,喜,問曰:“若欲何之?”騫曰:“為漢使月氏,而為匈奴所閉道。今亡,唯王使人導送我。誠得至,反漢,漢之賂遺王財物不可勝言。”大宛以為然,遣騫,【索隱】:謂大宛發遣騫西也。為發導繹,抵康居,【索隱】:為發道驛抵康居。發道,謂發驛令人導引而至康居也。導音道。抵,至也。居音渠也。【正義】:抵,至也。居,其居反。括地誌云:“康居國京西一萬六百里。其西北可二千里有奄蔡,酒國也。”康居傳致大月氏。【正義】:此大月氏在大宛西南,於媯水北為王庭。漢書雲去長安萬一千六百里。大月氏王已為胡所殺,立其太子為王。【集解】:徐廣曰:“一雲‘夫人為王’,夷狄亦或女主。”【索隱】:案:漢書張騫傳雲“立其夫人為王”也。既臣大夏而居,【索隱】:既臣大夏而君之。謂月氏以大夏為臣,而為之作君也。【正義】:既,盡也。大夏國在媯水南。地肥饒,少寇,志安樂,又自以遠漢,殊無報胡之心。騫從月氏至大夏,竟不能得月氏要領。【集解】:漢書音義曰:“要領,要契。”【索隱】:李奇雲“要領,要契也”。小顏以為衣有要領。劉氏雲“不得其要害”,然頗是其意,於文字為疏者也。
留歲餘,還,並南山,【正義】:並,白浪反。南山即連終南山,從京南東至華山過河,東北連延至海,即中條山也。從京南連線至蔥嶺萬餘里,故云“並南山”也。西域傳雲“其南山東出金城,與漢南山屬焉”。欲從羌中歸,【正義】:說文云:“羌,西方牧羊人也。南方蠻閩從蟲,北方狄從犬,東方貊從豸,西方羌從羊。”復為匈奴所得。留歲餘,單于死,【集解】:徐廣曰:“元朔三年。”左谷蠡王攻其太子自立,國內亂,騫與胡妻及堂邑父俱亡歸漢。漢拜騫為太中大夫,堂邑父為奉使君。【索隱】:堂邑父之官號。
騫為人彊力,寬大信人,蠻夷愛之。堂邑父故胡人,善射,窮急射禽獸給食。初,騫行時百餘人,去十三歲,唯二人得還。
騫身所至者大宛、大月氏大夏、康居,而傳聞其旁大國五六,具為天子言之。曰:
大宛在匈奴西南,在漢正西,去漢可萬里。其俗土著,耕田,田稻麥。有蒲陶酒。多善馬,【索隱】:案:外國傳雲“外國稱天下有三眾:中國人眾,大秦寶眾,月氏馬眾”。馬汗血,其先天馬子也。【集解】:漢書音義曰:“大宛國有高山,其上有馬,不可得,因取五色母馬置其下,與交,生駒汗血,因號曰天馬子。”有城郭屋室。其屬邑大小七十餘城,眾可數十萬。其兵弓矛騎射。其北則康居,西則大月氏,西南則大夏,東北則烏孫,東則扜鰛、【集解】:徐廣曰:“漢紀曰拘彌國去於窴三百里。”【索隱】:扜冞,國名也,音污彌二音。漢紀謂荀悅所撰漢紀。拘音俱,彌即冞也,則拘彌與扜冞是一也。於窴。【索隱】:音殿。於窴之西,則水皆西流,注西海;其東水東流,注鹽澤。【索隱】:鹽水也。太康地記雲“河北得水為河,塞外得水為海”也。【正義】:漢書云:“鹽澤去玉門、陽關三百餘里,廣袤三四百里。其水皆潛行地下,南出於積石山為中國河。”括地誌云:“蒲昌海一名泑澤,一名鹽澤,亦名輔日海,亦名穿蘭,亦名臨海,在沙州西南。玉門關在沙州壽昌縣西六里。”鹽澤潛行地下,其南則河源出焉。【索隱】:案:漢書西域傳雲“河有兩源,一出蔥嶺,一出於窴”。山海經雲“河出崑崙東北隅”。郭璞雲“河出崑崙,潛行地下,至蔥嶺山於窴國,復分流岐出,合而東注泑澤,已而復行積石,為中國河”。泑澤即鹽澤也,一名蒲昌海。西域傳雲“一出於闐南山下”,與郭璞注山海經不同。廣志雲“蒲昌海在蒲類海東”也。多玉石,河注中國。而樓蘭姑師【正義】:二國名。姑師即車師也。邑有城郭,臨鹽澤。鹽澤去長安可五千里。匈奴右方居鹽澤以東,至隴西長城,南接羌,鬲漢道焉。
烏孫在大宛東北可二千里,行國,【集解】:徐廣曰:“不土著。”隨畜,與匈奴同俗。控弦者數萬,敢戰。故服匈奴,及盛,取其羈屬,不肯往朝會焉。
康居在大宛西北可二千里,行國,與月氏大同俗。控弦者八九萬人。與大宛鄰國。國小,南羈事月氏,東羈事匈奴。
奄蔡【正義】:漢書解詁云:“奄蔡即闔蘇也。”魏略云:“西與大秦通,東南與康居接。其國多貂,畜牧水草,故時羈屬康居也。”在康居西北可二千里,行國,與康居大同俗。控弦者十餘萬。臨大澤,無崖,蓋乃北海雲。
大月氏【正義】:萬震南州志云:“在天竺北可七千里,地高燥而遠。國王稱‘天子’,國中騎乘常數十萬匹,城郭宮殿與大秦國同。人民赤白色,便習弓馬。土地所出,及奇瑋珍物,被服鮮好,天竺不及也。”康泰外國傳云:“外國稱天下有三眾:中國為人眾,秦為寶眾,月氏為馬眾也。”在大宛西可二三千里,居媯水北。其南則大夏,西則安息,北則康居。行國也,隨畜移徙,與匈奴同俗。控弦者可一二十萬。故時彊,輕匈奴,及冒頓立,攻破月氏,至匈奴老上單于,殺月氏王,以其頭為飲器。始月氏居敦煌、祁連間,【正義】:初,月氏居敦煌以東,祁連山以西。敦煌郡沙州。祁連山在甘州西南。及為匈奴所敗,乃遠去,過宛,西擊大夏而臣之,遂都媯水北,為王庭。其餘小眾不能去者,保南山羌,號小月氏
安息【正義】:地理志云:“安息國京西萬一千二百里。自西關西行三千四百里至阿蠻國,西行三千六百里至斯賓國,從斯賓南行度河,又西南行至於羅國九百六十里,安息西界極矣。自此南乘海乃通大秦國。”漢書云:“北康居,東烏弋山離,西條枝。國臨媯水。土著。以銀為錢,如其王面,王死輒更錢,效王面焉。”在大月氏西可數千里。其俗土著,耕田,田稻麥蒲陶酒。城邑如大宛。其屬小大數百城,地方數千里,最為大國。臨媯水,有市,民商賈用車及船,行旁國或數千里。以銀為錢,錢如其王面,【索隱】:漢書云:“文獨為王面,幕為夫人面。”荀悅云:“幕音漫,無文面也。”張晏云:“錢之文面作人乘馬,錢之幕作人面形。”韋昭曰:“幕,錢背也,音漫。”包愷音慢。王死輒更錢,效王面焉。畫革旁行以為書記。【集解】:漢書音義曰:“橫行為書記。”【索隱】:畫音獲。小顏雲:“革,皮之不柔者。”韋昭云:“外夷書皆旁行,今扶南猶中國,直下也。”其西則條枝,北有奄蔡黎軒。【索隱】:漢書作“犁靳”。續漢書一名“大秦”。按:三國並臨西海,後漢書雲“西海環其國,惟西北通陸道”。然漢使自烏弋以還,莫有至條枝者。【正義】:上力奚反。下巨言反,又巨連反。後漢書云:“大秦一名犁鞬,在西海之西,東西南北各數千里。有城四百餘所。土多金銀奇寶,有夜光璧、明月珠駭雞犀火浣布、珊瑚、琥珀、琉璃、琅玕朱丹、青碧,珍怪之物,率出大秦。”康氏外國傳云:“其國城郭皆青水精為,及五色水精為壁。人民多巧,能化銀為金。國土市買皆金銀錢。”萬震南州志云:“大家屋舍,以珊瑚為柱,琉璃為牆壁,水精為礎舄。海中斯調上有木,冬月往剝取其皮,績以為布,極細,手巾齊數匹,與麻焦布無異,色小青黑,若垢污欲浣之,則入火中,便更精潔,世謂之火浣布。秦雲定重參問門樹皮也。”括地誌云:“火山國在扶風南東大湖海中。其國中山皆火,然火中有白鼠皮及樹皮,績為火浣布。魏略雲大秦在安息、條支西大海之西,故俗謂之海西。從安息界乘船直載海西,遇風利時三月到,風遲或一二歲。其公私宮室為重屋,郵驛亭置如中國。從安息繞海北陸到其國,人民相屬,十里一亭,三十里一置。無盜賊。其俗人長大平正,似中國人而胡服。宋膺異物志雲秦之北附庸小邑,有羊羔自然生於土中,候其欲萌,築牆繞之,恐獸所食。其臍與地連,割絕則死。擊物驚之,乃驚鳴,臍遂絕,則逐水草為群。又大秦金二枚,皆大如瓜,植之滋息無極,觀之如用則真金也。”括地誌云:“小人國在大秦南,人才三尺。其耕稼之時,懼鶴所食,大秦衛助之。即焦僥國,其人穴居也。”
條枝在安息西數千里,臨西海。暑濕。耕田,田稻。有大鳥,卵如瓮。正義漢書云:“條支出師子、犀牛、孔雀、大雀,其卵如瓮。和帝永元十三年,安息王滿屈獻師子、大鳥,世謂之‘安息雀’。”廣志云:“鳥,鵄鷹身,蹄駱,色蒼,舉頭八九尺,張翅丈餘,食大麥,卵大如瓮。”人眾甚多,往往有小君長,而安息役屬之,以為外國。國善眩。【集解】:應劭曰:“眩,相詐惑。”正義顏雲:“今吞刀、吐火、殖瓜、種樹、屠人、截馬之術皆是也。”安息長老傳聞條枝有弱水、西王母,而未嘗見。【索隱】:魏略云:“弱水在大秦西。”玄中記云:“天下之弱者,有崑崙之弱水,鴻毛不能載也。”山海經云:“玉山,西王母所居。”穆天子傳云:“天子觴西王母瑤池之上。”括地圖云:“崑崙弱水乘龍不至。有三足神烏,為王母取食。”【正義】:此弱水、西王母既是安息長老傳聞而未曾見,後漢書雲桓帝時大秦國王安敦遣使自日南徼外來獻,或雲其國西有弱水、流沙,近西王母處,幾於日所入也。然先儒多引大荒西經雲弱水雲有二源,俱出女國北阿耨達山,南流會於女國東,去國一里,深丈餘,闊六十步,非毛舟不可濟,南流入海。阿耨達山即崑崙山也,與大荒西經合矣。然大秦國在西海中島上,從安息西界過海,好風用三月乃到,弱水又在其國之西。崑崙山弱水流在女國北,出崑崙山南。女國在於窴國南二千七百里。於窴去京凡九千六百七十里。計大秦與大崑崙山相去幾四五萬里,非所論及,而前賢誤矣。此皆據漢括地論之,猶恐未審,然弱水二所說皆有也。
大夏在大宛西南二千餘里媯水南。其俗土著,有城屋,與大宛同俗。無大長,往往城邑置小長。其兵弱,畏戰。善賈市。及大月氏西徙,攻敗之,皆臣畜大夏。大夏民多,可百餘萬。其都曰藍市城,有市販賈諸物。其東南有身毒國。集解徐廣曰:“身,或作‘乾’,又作‘訖’。”【索隱】:身音乾,毒音篤。孟康云:“即天竺也,所謂浮圖胡也。”正義一名身毒,在月氏東南數千里。俗與月氏同,而卑濕暑熱。其國臨大水,乘象以戰。其民弱於月氏。脩浮圖道,不殺伐,遂以成俗。土有象、犀、玳瑁、金、銀、鐵、錫、鉛。西與大秦通,有大秦珍物。明帝夢金人長大,頂有光明,以問群臣。或曰:“西方有神,名曰‘佛’,其形長丈六尺而黃金色。”帝於是遣使天竺問佛道法,遂至中國,畫形像焉。萬震南州志云:“地方三萬里,佛道所出。其國王居城郭,殿皆雕文刻鏤。街曲市里,各有行列。左右諸大國凡十六,皆共奉之,以天地之中也。”浮屠經云:“臨兒國王生隱屠太子。父曰屠頭邪,母曰莫邪屠。身色黃,發如青絲,乳有青色,爪赤如銅。始莫邪夢白象而孕,及生,從母右脅出。生有發,墮地能行七步。”又云:“太子生時,有二龍王夾左右吐水,一龍水暖,一龍水冷,遂成二池,今猶一冷一暖。初行七步處,琉璃上有太子腳跡見在。生處名祗洹精舍,在舍衛國南四里,是長者須達所起。又有阿輸迦樹,是夫人所攀生太子樹也。”括地誌云:“沙祗大國即舍衛國也,在月氏南萬里,即波斯匿王治處。此國共九十種。知身後事。城有祗樹給孤園。”又云:“天竺國有東、西、南、北、中央天竺國,國方三萬里,去月氏七千里。大國隸屬凡二十一。天竺在崑崙山南,大國也。治城臨恆水。”又云:“阿耨達山亦名建末達山,亦名崑崙山。水出,一名拔扈利水,一名恆伽河,即經稱河者也。自崑崙山以南,多是平地而下濕。土肥良,多種稻,歲四熟,留役扆馬,米粒亦極大。”又云:“佛上忉利天,為母說法九十日。波斯匿王思欲見佛,即刻牛頭旃檀象,置精舍內佛坐。此像是眾像之始,後人所法也。佛上天青梯,今變為石,沒入地,唯餘十二蹬,蹬間二尺餘。彼耆老言,梯入地盡,佛法滅。”又云:“王舍國,胡語曰罪悅祗國。其國靈鷲山,胡語曰耆闍崛山。山是青石,石頭似鷲。鳥名耆闍,鷲也。崛,山石也。山周四十里,外周圍水,佛於此坐禪,及諸阿難等俱在此坐。”又云:“小孤石,石上有石室者,佛坐其中,天帝釋以四十二事問佛,佛一一以指畫石,其跡尚存。又於山上起塔,佛昔將阿難在此上山四望,見福田疆畔,因制七條衣割截之法於此,今袈裟衣是也。”
騫曰:“臣在大夏時,見邛竹杖蜀布。【正義】:邛都邛山出此竹,因名“邛竹”。節高實中,或寄生,可為杖。布,土蘆布。問曰:‘安得此?’大夏國人曰:‘吾賈人往市之身毒。身毒在大夏東南可數千里。其俗土著,大與大夏同,而卑濕暑熱雲。其人民乘象以戰。其國臨大水焉。’【正義】:大水,河也。以騫度之,大夏去漢萬二千里,居漢西南。今身毒國又居大夏東南數千里,有蜀物,此其去蜀不遠矣。今使大夏,從羌中,險,羌人惡之;少北,則為匈奴所得;從蜀宜徑,【集解】:如淳曰:“徑,疾也。或曰徑,直。”又無寇。”天子既聞大宛及大夏、安息之屬皆大國,多奇物,土著,頗與中國同業,而兵弱,貴漢財物;其北有大月氏、康居之屬,兵彊,可以賂遺設利朝也。且誠得而以義屬之,則廣地萬里,重九譯,【正義】:言重重九遍譯語而致。致殊俗,威德遍於四海。天子欣然,以騫言為然,乃令騫因蜀犍為【正義】:犍,其連反犍為郡今戎州也,在益州南一千餘里。發間使,四道並出:出駹,出厓,【正義】:茂州、向州等,厓、駹之地,在戎州西北也。出徙,【集解】:徐廣曰:“屬漢嘉。”【索隱】:李奇云:“徙音斯。蜀郡有徙縣也。”出邛、僰,【正義】:僰,蒲北反。徙在嘉州;邛,今邛州;僰,今雅州:皆在戎州西南也。皆各行一二千里。其北方閉氐、筰,【集解】:服虔曰:“皆夷名,漢使見閉於夷也。”【索隱】:韋昭云:“筰縣在越巂,音昨。”案:南越破後殺筰侯,以筰都沈黎郡,又有定筰縣。【正義】:氐,今成州及武等州也。筰,白狗羌也。皆在戎州西北也。南方閉巂、昆明。【正義】:巂州及南昆明夷也,皆在戎州西南。昆明之屬無君長,善寇盜,輒殺略漢使,終莫得通。然聞其西可千餘里有乘象國,名曰滇越,【集解】:徐廣曰:“一作‘城’。”【正義】:昆、郎等州皆滇國也。其西南滇越、越巂則通號越,細分而有巂、滇等名也。而蜀賈奸出物者或至焉,於是漢以求大夏道始通滇國。初,漢欲通西南夷,費多,道不通,罷之。及張騫言可以通大夏,乃復事西南夷。
騫以校尉從大將軍擊匈奴,知水草處,軍得以不乏,乃封騫為博望侯。索隱案:張騫封號耳,非地名。小顏雲“取其能博廣瞻望”也。尋武帝置博望苑,亦取斯義也。【正義】:地理志南陽博望縣。是歲元朔六年也。其明年,騫為衛尉,與李將軍俱出右北平擊匈奴。匈奴圍李將軍,軍失亡多;而騫後期當斬,贖為庶人。是歲漢遣驃騎破匈奴西數萬人,至祁連山。其明年,渾邪王率其民降漢,而金城、河西西並南山至鹽澤空無匈奴。匈奴時有候者到,而希矣。其後二年,漢擊走單于於幕北
是後天子數問騫大夏之屬。騫既失侯,因言曰:“臣居匈奴中,聞烏孫王號昆莫,昆莫之父,匈奴西邊小國也。匈奴攻殺其父,【索隱】:按漢書,父名難兜靡,為大月氏所殺。而昆莫生棄於野。烏嗛肉蜚其上,【集解】:徐廣曰:“讀‘嗛’與‘銜’同。酷吏傳‘義縱不治道,上忿銜之’,史記亦作‘嗛’字。”【索隱】:嗛音銜。蜚亦“飛”字。狼往乳之。單于怪以為神,而收長之。及壯,使將兵,數有功,單于復以其父之民予昆莫,令長守於西。昆莫收養其民,攻旁小邑,控弦數萬,習攻戰。單于死,昆莫乃率其眾遠徙,中立,不肯朝會匈奴。匈奴遣奇兵擊,不勝,以為神而遠之,因羈屬之,不大攻。今單于新困於漢,而故渾邪地空無人。蠻夷俗貪漢財物,今誠以此時而厚幣賂烏孫,招以益東,居故渾邪之地,與漢結昆弟,其勢宜聽,聽則是斷匈奴右臂也。既連烏孫,自其西大夏之屬皆可招來而為外臣。”天子以為然,拜騫為中郎將,將三百人,馬各二匹,牛羊以萬數,齎金幣帛直數千巨萬,多持節副使,道可使,使遺之他旁國。
騫既至烏孫,烏孫王昆莫見漢使如單于禮,騫大慚,知蠻夷貪,乃曰:“天子致賜,王不拜則還賜。”昆莫起拜賜,其他如故。騫諭使指曰:“烏孫能東居渾邪地,則漢遣翁主為昆莫夫人。”烏孫國分,王老,而遠漢,未知其大小,素服屬匈奴日久矣,且又近之,其大臣皆畏胡,不欲移徙,王不能專制。騫不得其要領。昆莫有十餘子,其中子曰大祿,彊,善將眾,將眾別居萬餘騎。大祿兄為太子,太子有子曰岑娶,而太子蚤死。臨死謂其父昆莫曰:“必以岑娶為太子,無令他人代之。”昆莫哀而許之,卒以岑娶為太子。大祿怒其不得代太子也,乃收其諸昆弟,將其眾畔,謀攻岑娶及昆莫。昆莫老,常恐大祿殺岑娶,予岑娶萬餘騎別居,而昆莫有萬餘騎自備,國眾分為三,而其大總取羈屬昆莫,昆莫亦以此不敢專約於騫。
騫因分遣副使使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於窴、扜鰛及諸旁國。烏孫發導譯送騫還,騫與烏孫遣使數十人,馬數十匹報謝,因令窺漢,知其廣大。
騫還到,拜為大行,列於九卿。歲餘,卒。
烏孫使既見漢人眾富厚,歸報其國,其國乃益重漢。其後歲餘,騫所遣使通大夏之屬者皆頗與其人俱來,【集解】:晉灼曰:“其國人。”於是西北國始通於漢矣。然張騫鑿空,【集解】:蘇林曰:“鑿,開;空,通也。騫開通西域道。”【索隱】:案:謂西域險?戹,本無道路,今鑿空而通之也。其後使往者皆稱博望侯,以為質於外國,【集解】:如淳曰:“質,誠信也。博望侯有誠信,故後使稱其意以喻外國。”李奇曰:“質,信也。”外國由此信之。
自博望侯騫死後,匈奴聞漢通烏孫,怒,欲擊之。及漢使烏孫,若【集解】:徐廣曰:“漢書作‘及’,若意義亦及也。”出其南,抵大宛、大月氏相屬,烏孫乃恐,使使獻馬,原得尚漢女翁主為昆弟。天子問群臣議計,皆曰“必先納聘,然後乃遣女”。初,天子發書易,【集解】:漢書音義曰:“發易書以卜。”雲“神馬當從西北來”。得烏孫馬好,名曰“天馬”。及得大宛汗血馬,益壯,更名烏孫馬曰“西極”,名大宛馬曰“天馬”雲。而漢始築令居以西,【集解】:徐廣曰:“屬金城。”初置酒泉郡以通西北國。因益發使抵安息、奄蔡黎軒條枝、身毒國。而天子好宛馬,使者相望於道。諸使外國一輩大者數百,少者百餘人,人所齎操大放博望侯時。其後益習而衰少焉。漢率一歲中使多者十餘,少者五六輩,遠者八九歲,近者數歲而反。
是時漢既滅越,而蜀、西南夷皆震,請吏入朝。於是置益州越巂牂柯、沈黎、汶山郡,欲地接以前通大夏。【集解】:李奇曰:“欲地界相接至大夏。”乃遣使柏始昌、呂越人等歲十餘輩,出此初郡【索隱】:按:謂越巂、汶山等郡。謂之“初”者,後背叛而並廢之也。抵大夏,皆復閉昆明,為所殺,奪幣財,終莫能通至大夏焉。於是漢發三輔罪人,因巴蜀士數萬人,遣兩將軍郭昌、衛廣等往擊昆明之遮漢使者,【集解】:徐廣曰:“元封二年。”斬首虜數萬人而去。其後遣使,昆明復為寇,竟莫能得通。而北道酒泉抵大夏,使者既多,而外國益厭漢幣,不貴其物。
博望侯開外國道以尊貴,其後從吏卒皆爭上書言外國奇怪利害,求使。天子為其絕遠,非人所樂往,聽其言,予節,募吏民毋問所從來,為具備人眾遣之,以廣其道。來還不能毋侵盜幣物,及使失指,天子為其習之,輒覆案致重罪,以激怒令贖,復求使。使端無窮,而輕犯法。其吏卒亦輒復盛推外國所有,言大者予節,言小者為副,故妄言無行之徒皆爭效之。其使皆貧人子,私縣官齎物,欲賤市以私其利外國。外國亦厭漢使人人有言輕重,【集解】:服虔曰:“漢使言於外國,人人輕重不實。”如淳曰:“外國人人自言數為漢使所侵易。”度漢兵遠不能至,而禁其食物以苦漢使。漢使乏絕積怨,至相攻擊。而樓蘭姑師小國耳,【集解】:徐廣曰:“即車師。”當空道,攻劫漢使王恢等尤甚。【集解】:徐廣曰:“恢,一作‘怪’。”而匈奴奇兵時時遮擊使西國者。使者爭遍言外國災害,皆有城邑,兵弱易擊。於是天子以故遣從驃侯破奴將屬國騎及郡兵數萬,至匈河水,欲以擊胡,胡皆去。其明年,擊姑師,破奴與輕騎七百餘先至,虜樓蘭王,遂破姑師。因舉兵威以困烏孫、大宛之屬。還,封破奴為浞野侯。【集解】:徐廣曰:“元封三年。”王恢【集解】:徐廣曰:“為中郎將。”數使,為樓蘭所苦,言天子,天子發兵令恢佐破奴擊破之,封恢為浩侯。【集解】:徐廣曰:“捕得車師王,元封四年封浩侯。”於是酒泉列亭鄣至玉門矣。【集解】:韋昭曰:“玉門關在龍勒界。”【索隱】:韋昭云:“玉門,縣名,在酒泉。又有玉關,在龍勒也。”【正義】:括地誌云:“沙州龍勒山在縣南百六十五里。玉門關在縣西北百一十八里。”
烏孫以千匹馬聘漢女,漢遣宗室女江都翁主【集解】:漢書曰:“江都王建女。”往妻烏孫,烏孫王昆莫以為右夫人。匈奴亦遣女妻昆莫,昆莫以為左夫人。昆莫曰“我老”,乃令其孫岑娶妻翁主。烏孫多馬,其富人至有四五千匹馬。
初,漢使至安息,安息王令將二萬騎迎於東界。東界去王都數千里。行比至,過數十城,人民相屬甚多。漢使還,而後發使隨漢使來觀漢廣大,以大鳥卵及黎軒善眩人【索隱】:韋昭云:“變化惑人也。”按:魏略雲“犁靳多奇幻,口中吹火,自縛自解”。小顏亦以為植瓜等也。獻於漢。及宛西小國驩潛、大益,宛東姑師、扞鰛、蘇薤之屬,皆隨漢使獻見天子。天子大悅。
而漢使窮河源,河源出於窴,其山多玉石,采來,【集解】:瓚曰:“漢使採取,將持來至漢。”天子案古圖書,名河所出山曰崑崙雲。
是時上方數巡狩海上,乃悉從外國客,大都多人則過之,散財帛以賞賜,厚具以饒給之,以覽示漢富厚焉。於是大觳抵,出奇戲諸怪物,多聚觀者,行賞賜,酒池肉林,令外國客遍觀倉庫府藏之積,見漢之廣大,傾駭之。及加其眩者之工,而觳抵奇戲歲增變,甚盛益興,自此始。
西北外國使,更來更去。宛以西,皆自以遠,尚驕恣晏然,未可詘以禮羈縻而使也。自烏孫以西至安息,以近匈奴,匈奴困月氏也,匈奴使持單于一信,則國國傳送食,不敢留苦;及至漢使,非出幣帛不得食,不市畜不得騎用。所以然者,遠漢,而漢多財物,故必市乃得所欲,然以畏匈奴於漢使焉。宛左右以蒲陶為酒,富人藏酒至萬餘石,久者數十歲不敗。俗嗜酒,馬嗜苜蓿。漢使取其實來,於是天子始種苜蓿、蒲陶肥饒地。及天馬多,外國使來眾,則離宮別觀旁盡種蒲萄、苜蓿極望。自大宛以西至安息,國雖頗異言,然大同俗,相知言。其人皆深眼,多須珣,善市賈,爭分銖。俗貴女子,女子所言而丈夫乃決正。其地皆無絲漆,不知鑄錢器。【集解】:徐廣曰:“多作‘錢’字,又或作‘鐵’字。”及漢使亡卒降,教鑄作他兵器。得漢黃白金,輒以為器,不用為幣。
而漢使者往既多,其少從率多進熟於天子,【集解】:漢書音義曰:“少從,不如計也。或雲從行之微者也。進熟,美語如成熟者也。”言曰:“宛有善馬在貳師城,匿不肯與漢使。”天子既好宛馬,聞之甘心,使壯士車令等持千金及金馬以請宛王貳師城善馬。宛國饒漢物,相與謀曰:“漢去我遠,而鹽水中數敗,【集解】:服虔曰:“水名,道從外水中。”如淳曰:“道絕遠,無穀草。”【正義】:孔文祥云:“鹽,鹽澤也。言水廣遠,或致風波,而數敗也。”裴矩西域記云:“在西州高昌縣東,東南去瓜州一千三百里,並沙磧之地,水草難行,四面危,道路不可準記,行人唯以人畜骸骨及扆馬糞為標驗。以其地道路惡,人畜即不約行,曾有人於磧內時聞人喚聲,不見形,亦有歌哭聲,數失人,瞬息之間不知所在,由此數有死亡。蓋魑魅魍魎也。”出其北有胡寇,出其南乏水草。又且往往而絕邑,乏食者多。漢使數百人為輩來,而常乏食,死者過半,是安能致大軍乎?無柰我何。且貳師馬,宛寶馬也。”遂不肯予漢使。漢使怒,妄言,【集解】:如淳曰:“罵詈。”椎金馬而去。宛貴人怒曰:“漢使至輕我!”遣漢使去,令其東邊郁成遮攻殺漢使,取其財物。於是天子大怒。諸嘗使宛姚定漢等言宛兵弱,誠以漢兵不過三千人,彊弩射之,即盡虜破宛矣。天子已嘗使浞野侯攻樓蘭,以七百騎先至,虜其王,以定漢等言為然,而欲侯寵姬李氏,拜李廣利貳師將軍,發屬國六千騎,及郡國惡少年數萬人,以往伐宛。期至貳師城善馬,故號“貳師將軍”。趙始成為軍正,故浩侯王恢使導軍,【集解】:徐廣曰:“恢先受封,一年,坐使酒泉矯制,國除。”而李哆【索隱】:音尺奢反,又尺者反。為校尉,制軍事。是歲太初元年也。而關東蝗大起,蜚西至敦煌。
貳師將軍軍既西過鹽水,當道小國恐,各堅城守,不肯給食。攻之不能下。下者得食,不下者數日則去。比至郁成,士至者不過數千,皆飢罷。攻郁成,郁成大破之,所殺傷甚眾。貳師將軍與哆、始成等計:“至郁成尚不能舉,況至其王都乎?”引兵而還。往來二歲。還至敦煌,士不過什一二。使使上書言:“道遠多乏食;且士卒不患戰,患飢。人少,不足以拔宛。原且罷兵,益發而復往。”天子聞之,大怒,而使使遮玉門,曰軍有敢入者輒斬之!貳師恐,因留敦煌。
其夏,漢亡浞野之兵二萬餘於匈奴。【集解】:徐廣曰:“太初二年,趙破奴為浚稽將軍,二萬騎擊匈奴,不還也。”公卿及議者皆原罷擊宛軍,專力攻胡。天子已業誅宛,宛小國而不能下,則大夏之屬輕漢,而宛善馬絕不來,烏孫侖頭易苦漢使矣,【集解】:晉灼曰:“易,輕也。”為外國笑。乃案言伐宛尤不便者鄧光等,赦囚徒材官,益發惡少年及邊騎,歲餘而出敦煌者六萬人,負私從者不與。牛十萬,馬三萬餘匹,驢騾橐它以萬數。多齎糧,兵弩甚設,天下騷動,傳相奉伐宛,凡五十餘校尉。宛王城中無井,皆汲城外流水,於是乃遣水工徙其城下水空以空其城。【集解】:徐廣曰:“空,一作‘穴’。蓋以水盪敗其城也。言‘空’者,令城中渴乏。”益發戍甲卒十八萬,酒泉、張掖北,置居延、休屠以衛酒泉,【集解】:如淳曰:“立二縣以衛邊也。或曰置二部都尉,以衛酒泉。”而發天下七科適,【正義】:音謫。張晏云:“吏有罪一,亡命二,贅婿三,賈人四,故有市籍五,父母有市籍六,大父母有籍七:凡七科。武帝天漢四年,發天下七科謫出朔方也。”及載糒給貳師。轉車人徒相連屬至敦煌。而拜習馬者二人為執驅校尉,備破宛擇取其善馬雲。
於是貳師後復行,兵多,而所至小國莫不迎,出食給軍。至侖頭,侖頭不下,攻數日,屠之。自此而西,平行至宛城,漢兵到者三萬人。宛兵迎擊漢兵,漢兵射敗之,宛走入葆乘其城。貳師兵欲行攻郁成,恐留行而令宛益生詐,乃先至宛,決其水源,移之,則宛固已憂困。圍其城,攻之四十餘日,其外城壞,虜宛貴人勇將煎靡。宛大恐,走入中城。宛貴人相與謀曰:“漢所為攻宛,以王毋寡匿善馬而殺漢使。今殺王毋寡而出善馬,漢兵宜解;即不解,乃力戰而死,未晚也。”宛貴人皆以為然,共殺其王毋寡,持其頭遣貴人使貳師,約曰:“漢毋攻我。我盡出善馬,恣所取,而給漢軍食。即不聽,我盡殺善馬,而康居之救且至。至,我居內,康居居外,與漢軍戰。漢軍熟計之,何從?”是時康居候視漢兵,漢兵尚盛,不敢進。貳師與趙始成、李哆等計:“聞宛城中新得秦人,知穿井,而其內食尚多。所為來,誅首惡者毋寡。毋寡頭已至,如此而不許解兵,則堅守,而康居候漢罷而來救宛,破漢軍必矣。”軍吏皆以為然,許宛之約。宛乃出其善馬,令漢自擇之,而多出食食給漢軍。漢軍取其善馬數十匹。中馬以下牡牝三千餘匹,而立宛貴人之故待遇漢使善者名昧蔡【索隱】:本大宛將也。上音末,下音先葛反。以為宛王,與盟而罷兵。終不得入中城。乃罷而引歸
初,貳師起敦煌西,以為人多,道上國不能食,乃分為數軍,從南北道。校尉王申生、故鴻臚充國等千餘人,別到郁成。郁成城守,不肯給食其軍。王申生去大軍二百里,而輕之,責郁成。郁成食不肯出,窺知申生軍日少,晨用三千人攻,戮殺申生等,軍破,數人脫亡,走貳師。貳師令搜粟都尉上官桀往攻破郁成。郁成王亡走康居,桀追至康居。康居聞漢已破宛,乃出郁成王予桀,桀令四騎士縛守詣大將軍。【集解】:如淳曰:“時多別將,故謂貳師為大將軍。”四人相謂曰:“郁成王漢國所毒,今生將去,卒失大事。”欲殺,莫敢先擊。上邽騎士趙弟最少,拔劍擊之,斬郁成王,齎頭。弟、桀等逐及大將軍。
初,貳師後行,天子使使告烏孫,大發兵併力擊宛。烏孫發二千騎往,持兩端,不肯前。貳師將軍之東,諸所過小國聞宛破,皆使其子弟從軍入獻,見天子,因以為質焉。貳師之伐宛也,而軍正趙始成力戰,功最多;及上官桀敢深入,李哆為謀計,軍入玉門者萬餘人,軍馬千餘匹。貳師後行,軍非乏食,戰死不能多,而將吏貪,多不愛士卒,侵牟之,以此物故眾。天子為萬里而伐宛,不錄過,封廣利為海西侯。又封身斬郁成王者騎士趙弟為新畤侯。軍正趙始成為光祿大夫上官桀少府,李哆為上黨太守。軍官吏為九卿者三人,諸侯相、郡守、二千石者百餘人,千石以下千餘人。奮行者官過其望,【集解】:漢書音義曰:“奮,迅。自樂入行者。”以適過行者皆絀其勞。【集解】:徐廣曰:“奮行者及以適行者,雖俱有功勞,今行賞計其前有罪而減其賜,故曰‘絀其勞’也。絀,抑退也。此本以適行,故功勞不足重,所以絀降之,不得與奮行者齊賞之。”士卒賜直四萬金。伐宛再反,凡四歲而得罷焉。
漢已伐宛,立昧蔡為橡王而去#歲餘,宛貴人以為昧蔡善諛,使我國遇俠,乃相與殺昧蔡,立毋寡昆弟曰蟬封為宛王,而遣其子入質於漢。漢因使使賂賜以鎮撫之。
而漢發使十餘輩至宛西諸外國,求奇物,因風覽以伐宛之威德。而敦煌置集解徐廣曰:“一本無‘置’字。”酒泉都尉;【集解】:徐廣曰:“一雲‘置都尉’。又雲敦煌有淵泉縣,或者‘酒’字當為‘淵’字。”西至鹽水,往往有亭。而侖頭有田卒數百人,因置使者護田積粟,以給使外國者。
太史公曰:禹本紀言“河出崑崙。崑崙其高二千五百餘里,日月所相避隱為光明也。其上有醴泉、瑤池”。今自張騫使大夏之後也,窮河源,惡睹本紀所謂崑崙者乎?【集解】:鄧展曰:“漢以窮河源,於何見崑崙乎?尚書曰‘導河積石’,是為河源出於積石,積石在金城河關,不言出於崑崙也。”【索隱】:惡睹夫謂崑崙者乎。惡音烏。烏,於何也。睹,見也。言張騫窮河源,至大夏、於窴,於何而見崑崙為河所出?謂禹本紀及山海經為虛妄也。然案山海經“河出崑崙東北隅”。西域傳雲“南出積石山為中國河”。積石本非河之發源,猶尚書“導洛自熊耳”,然其實出於冢嶺山,乃東經熊耳。今推此義,河亦然矣。則河源本崑崙而潛流至于闐,又東流至積石始入中國,則山海經及禹貢各互舉耳。故言九州山川,尚書近之矣。至禹本紀、山海經所有怪物,余不敢言之也。【索隱】:余敢言也。案:漢書作“所有放哉”。如淳雲“放蕩迂闊,言不可信也”。余敢言也,亦謂山海經難可信耳。而荀悅作“效”,失之素矣。
【索隱述贊】大宛之跡,元因博望。始究河源,旋窺海上。條枝西入,天馬內向。蔥嶺無塵,鹽池息浪。曠哉絕域,往往亭障。

作者簡介

司馬遷(前145年~前86年?),字子長夏陽(今陝西韓城南)人。西漢史學家、散文家。司馬談之子,任太史令,因替李陵敗降之事辯解而受宮刑,後任中書令。發奮繼續完成所著史籍,被後世尊稱為史遷太史公歷史之父。司馬遷早年受學於孔安國董仲舒,漫遊各地,了解風俗,採集傳聞。初任郎中,奉使西南。元封三年(前108年)任太史令,繼承父業,著述歷史。他以其“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史識創作了中國第一部紀傳體通史《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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