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學文庫:了不起的蓋茨比

《世界文學文庫:了不起的蓋茨比(雙語版)》講述20世紀20年代的美國,空氣里充斥著紙醉金迷的氣息。蓋茨比在年輕時因為貧寒而失去了夢中的女神戴西,但在他心中,始終高懸著那一盞明亮的綠燈。後來販酒發家後,他也天真地以為:有了金錢就能重溫舊夢,贖回失去的愛情。可惜,他看錯了表面上燈紅酒綠而精神上空虛無聊的社會,而他心目中美好的戴西其實不過是輕佻浮華的物質女郎。他為了追求戴西耗盡了自己的感情和才智,最後被殘酷無情的現實粉碎了理想,而葬送掉了自己的生命。蓋茨比是了不起的,他用生命譜寫了一曲“爵士年代”的哀傷戀歌,卻只有敘述者尼克一個人得已傾聽。蓋茨比的悲劇是“美國夢”破滅的典型代表,被譽為最出色的當代美國小說之一。

基本介紹

  • 書名:世界文學文庫:了不起的蓋茨比
  • 出版社:北京燕山出版社
  • 頁數:438頁
  • 開本:32
  • 品牌:北京天下智慧
  • 作者:菲茨傑拉德
  • 出版日期:2010年7月1日
  • 語種:簡體中文, 英語
  • ISBN:9787540222987, 7540222980
基本介紹,內容簡介,作者簡介,圖書目錄,文摘,序言,名人推薦,

基本介紹

內容簡介

《世界文學文庫:了不起的蓋茨比(雙語版)》是獻給一年年離我們而去的紙醉金迷的未來。中英雙語典藏譯本,值得回味一生的至美讀品。村上春樹最崇拜的偶像、美國最才華橫溢的作家菲茨傑拉德的頂峰之作。它是一盞信仰綠燈,溫暖了無數迷惘的心靈;它是一曲感傷爵士,祭奠著我們逝去的青春。

作者簡介

作者:(美國)菲茨傑拉德(Francis Scott Fitzgerald)
F.S.菲茨傑拉德(Francis Scott Fitzgerald, 1896-1940),美國小說家,是公認的美國“爵士年代”文學代言人,受到後來的村上春樹等人的極力推崇。他生於明尼蘇達州的一個破落商人家庭,年輕時試寫過劇本。讀完高中後考入普林斯頓大學。在校時曾自組劇團,並為校內文學刊物寫稿。後因身體欠佳,中途輟學。1917年入伍,終日忙于軍訓,未曾出國打仗。退伍後堅持業餘寫作。1920年出版了長篇小說《人間天堂》,一舉成名,小說出版後他與澤爾達結婚。婚後攜妻寄居巴黎,結識了安德森、海明威等多位美國著名作家,他們也多為“迷惘的一代”中的代表作家。1925年《了不起的蓋茨比》問世,此書堪稱美國現代社會縮影的經典代表,奠定了菲茨傑拉德在現代美國文學史上的地位。他成名後繼續勤奮筆耕,但婚後妻子講究排場,後來又精神失常,揮霍無度,給他帶來極大痛苦。他經濟上入不敷出,一度去好萊塢寫劇本掙錢維持生計。1936年不幸染上肺病,妻子又一病不起,使他幾乎無法創作,精神瀕於崩潰,終日酗酒。1940年12月21日迸發心臟病,死於洛杉磯,年僅44歲。他的小說生動地反映了20年代“美國夢”的破滅,展示了大蕭條時朗美國“荒原時代”的精神面貌。

圖書目錄


了不起的蓋茨比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The Great Gatsby
Chapter 1
Chapter 2
Chapter 3
Chapter 4
Chapter 5
Chapter 6
Chapter 7
Chapter 8
Chapter 9

文摘

第一章
記得在我不諳世事的年輕時代,父親曾給過我一個忠告,那番話我至今銘記在心。
“每當你想開口批評別人,”他告訴我,“千萬別忘了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具備你的優越條件。”
他沒再多說,不過我們之間的交談從來是既含蓄又非常達意的,我明白,他的意思遠不止此。此後,我習慣於不妄加評判,這一習慣讓許多古怪的人向我敞開心扉,也讓不少牢騷滿腹的人把我當成了發泄對象,讓我飽受其苦。我這種品質表現在一個普通人身上時,就會被心態不正常的人揪住死不放手,結果,我在大學裡無端戴了頂政客的帽子,因為我掌握了某些或行為放蕩或隱姓埋名的人們心底的憂傷。大多數人的秘密心事是找上門來吐露給我的。我一旦發現某種明確無誤的跡象,意識到有人打算戰戰兢兢向我坦白隱私,我便往往假寐,或裝出抱有成見,不耐其煩的樣子。因為年輕人坦白隱私時,至少使用的說法通常是些陳詞濫調,講述總是吞吞吐吐。不公開自己的判斷體現了一種博大胸懷。我父親傲然這樣暗示,我也傲然如此重複:善惡觀的差異是與生俱來的。假如忘記了這一點,我惟恐會失去某些東西。
不過,雖然我以自己的這種容忍自詡,可我得承認,它有個限度。行為的基礎或許是堅硬的岩石,或許是濕軟的沼地,但是,超過某個限度後,我便不關心它到底紮根在什麼上面了。去年秋天我從東部回來時有一種感覺,仿佛想要全世界的人都身穿清一色制服,道德上永遠像士兵立正一樣規範;我不再想享受特權,去恣意窺探人們的心靈。只有以其姓氏為本書命名的蓋茨比對我是個例外——這個蓋茨比代表著一切讓我嗤之以鼻的事物。如果說個性是一系列顯著的表現,那他也有某些突出的東西,某種對生活前景的高度靈敏,仿佛可以將他與那些可記錄萬里外地震強度的精密儀器相提並論。這種靈敏與那種優柔寡斷的敏感毫無共同之處,後者在“富於創造性氣質”的幌子下變得堂而皇之,而前者是一種永遠懷有希望的非凡天賦,那是一種富有浪漫色彩的敏捷,我在其他人身上從來沒有發現過,而且將來也不大可能再發現這種品質了。不錯,結果證明蓋茨比是對的;對於人們一時的悲哀和短暫的歡樂,我暫時失去了興趣,吸引了我的是吞噬蓋茨比的那種東西,是在他夢想幻滅後尾隨而來的污泥濁水般的塵埃。
在中西部這座城市裡,我家一連三代人都顯赫而富裕。我們卡拉韋家算得上是個世襲宗族,據說我們是巴克魯奇公爵的後裔,不過我們這一家系的真正開創者是我祖父的兄弟,他五十一歲來到此地,雇了個人替他參加內戰,自己搞起了五金批發生意。我父親至今還從事這個行當。
我從沒見過這位叔伯祖父,不過人們說我長得像他——這么說的根據主要是掛在父親辦公室的那幅斑駁褪色的油畫。我一九一五年畢業於紐哈芬,時間恰好是父親從那裡畢業後整整四分之一個世紀,不久之後,我參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戰,那場戰爭仿佛是古代條頓人民族大遷徙的翻版。我在反攻中大得其樂,回國後反倒不能安於平靜。那時,中西部不再是個繁榮興旺的世界中心,倒像宇宙的邊緣一樣破敗——於是,我決定去東部學習證券生意。我認識的人都在搞證券生意,所以我覺得這個行當可以多維持一個單身漢的生計。我的叔叔嬸嬸姑姑舅舅們全都在談論這事,仿佛他們是在為我選一所預科學校。最後,他們表情既莊重又猶豫地作了決定:“行,那就這么定了。”父親答應資助我一年。由於各種原因耽擱行程,到了一九二二年春天,我來到東部。我當時以為此行一去便不復返了。
現實的問題是在城裡找個住處,不過,當時正值溫暖季節,加上我剛剛離開的鄉村是個草坪遼闊、綠樹濃陰的地方,所以,聽到辦公室一位年輕人的建議,請我在利於上下班往返的近郊與他合租一所房子,我便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他找到了房子,那是一所飽經日曬雨淋的木板平房,每月租金八十美元。但在最後一刻,公司調他去了華盛頓,我只好獨自一人住到鄉下去了。我養了條狗——至少它跟我相伴了幾天,然後它便跑走一去不返了——買了輛二手道奇牌汽車,雇了個芬蘭裔女傭為我整理床鋪,做早飯。她用電爐做飯時嘴裡自言自語,用芬蘭語喃喃地念叨些至理名言。
起初一兩天有些寂寞。後來,一天早上,有個來得比我還晚的人在路上叫住我。
“到西卵怎么走?”他一副無奈的樣子問道。
我給他指清楚了路。再次上路後,我不覺得孤獨了。我成了個嚮導,是個指路人,儼然是個長住戶。他無意間已經將榮譽居民權頒授給了我。
於是,隨著陽光日漸和煦,樹葉像高速電影裡的鏡頭一樣爆出一片碧綠,那種熟悉的信念又在我心中復甦:生命在夏季又重新開始了。
首先,我需要大量閱讀,我也需要從清新的空氣中獲取大量有益健康的東西。我買到十幾本有關銀行、信貸和證券投資的書籍,這些紅皮燙金的書擺在我的書架上,仿佛造幣廠新印出的鈔票,準備將金光燦爛的秘密揭示給我,這種秘密只有邁達斯邁達斯:希臘神話中的一位愛財國王,酒神狄俄尼索斯賜給他一種力量,使他能夠點石成金。——譯註、摩根摩根(1837—1913):美國金融家、慈善家;不僅是美國鋼鐵巨頭,而且有著稱於世的藝術品收藏,還在紐約市創建了摩根圖書館。——譯註和米西奈斯米西奈斯(公元前73?—8):古羅馬政治家、富翁,賀拉斯和維吉爾的文學贊助人。後其名字在英文中成為文藝贊助人的同義詞。——譯註才掌握。我也渴望閱讀許多其他書籍。上大學時,我就頗善寫作。有一年,我曾為《耶魯新聞》撰寫過一系列內容嚴肅文字流暢的社論。現在,我要將這些能力全都運用起來,再次作個“雜家”,這是各種專家中最淺薄的一種。這並不僅僅是個警句——畢竟,僅通過一扇窗戶觀察人生會更加成功。
我居然在美國北部一個最為奇特的社區中租到一所房子,這事純屬偶然。這一社區在紐約正東面一座狹長喧鬧的島上。除了其他自然景觀外,那裡有兩個非同尋常的地貌。在市區外二十英里處,有一對輪廓為卵形的島嶼,中間被一個靜水灣分隔,它們的末端伸向西半球最為風平浪靜的鹹水水域——長島大海灣。它們並非完美的卵形,而是像哥倫布故事中的雞蛋,它們面向大海的一面都被撞擊成扁平狀,但是,它們的地貌實在太相像了,空中飛過的海鷗肯定從來分辨不出哪個是哪個。在沒長翅膀的人看來,除了形狀和大小外,更有趣的現象便是它們在每一個方面都有差異。
我住在西卵,這是——對了,是兩個卵形島嶼中不太時髦的一個,不過,要形容它們之間奇特的甚至是不吉利的差異,用這個陳詞濫調是極為膚淺的。我住的房子在卵的最頂端,距離海灣僅五十碼。這房子夾在兩座季度租金達一萬二到一萬五的豪宅中間。在我的房子右邊,那所宅子無論以任何標準衡量,都夠得上宏偉——它其實是仿照諾曼第的某個市政大廈建造的,一側有個塔樓,稀疏的常春藤爬在牆面上,頗符合時髦的審美觀,還有一個大理石游泳池,以及面積達四十多英畝的草坪和花園。這就是蓋茨比的公館。由於我當時還不認識蓋茨比先生,我應該說,這是一座公館,一位名叫蓋茨比的先生住在裡面。相比之下,我自己的房子顯得很寒酸,不過由於小,它並不惹眼。我能眺望海面,能看到鄰居家草坪的局部,還能感覺到與百萬富翁做鄰居的慰藉——這一切的代價只是每月八十美元租金。
靜水灣對面,東卵島沿岸一座座時髦的白色大廈光亮耀眼。這個夏天的故事正是從這天晚上開始的,當時我開車去東卵,與湯姆·布坎南夫婦一道吃晚飯。戴西是我的一個遠房表妹,湯姆是我在大學認識的。戰爭剛剛結束時,
我在芝加哥他們那裡住過兩天。
她丈夫在體育方面有多項成就,他曾是紐哈芬有史以來最了不起的橄欖球隊員之一
——從某種意義上講,算得上國家級的球星了,他屬於那種二十一歲便在一個有限的範圍內到達巔峰極限的人們,以後便事事都有走下坡路的味道了。他的家境非常富有——甚至在上大學時,他就因揮霍金錢受到人們責備——現在,他從芝加哥遷來東部的氣派簡直讓人驚得目瞪口呆。譬如,他從福雷斯特湖區運來一隊打馬球用的馬匹。很難相信一位與我同時代的人能富裕到這種地步。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到東部來。他們曾在法國閒住過一年,後來四處漂泊,行蹤不定,哪裡聚集著打馬球的富人,他們就上哪兒。戴西在電話中說,這是他們最後一次搬家了,可我不相信這說法。我猜不透戴西的心事,不過我感到,湯姆會永遠漂泊下去,心懷一種渴望,找尋難得的橄欖球賽事帶給他的刺激。
那是個微風和煦的傍晚,我開車去東卵看這兩位了解甚少的老朋友。他們的房子比我心中預料的還要豪華高雅。那是一座俯瞰海灣的公館,屬喬治國王殖民時期的風格,紅白相間的色彩十分悅目。草坪從海岸邊一直鋪展到房子的正門前,這長達四分之一英里的草坪似乎在車旁奔跑,越過日晷,跨過鋪了地磚的步道和鮮花如織的花園,最終延伸到房子面前,化作碧綠的藤蔓順著側面牆壁攀援而上,仿佛奔跑的慣性給了它動力。房子正面有一排凸出的法式落地長窗,此時反射著斜陽的金色餘暉,窗扇敞開著,讓傍晚溫暖的和風吹進去。湯姆·布坎南身穿騎馬服,兩腿叉開站在正面門廊上。
自從紐哈芬那些歲月以來,他有了變化。此時已三十來歲,體格強健,頭髮是草黃色的,嘴巴流露出堅毅,顯得目空一切。兩隻閃亮傲慢的眼睛占了臉部的統治地位,讓他總是顯出咄咄逼人的樣子。就連他那身帶有柔弱女人氣的騎馬裝也掩蓋不住他身體充沛的體力。他的兩隻腳似乎將鋥亮的靴子撐得太鼓,把上面的鞋帶繃得緊緊的。他的肩膀活動時,你能看到他發達的肌肉在緊身服裝下移動。這是一個有著巨大力量的身體,是個剽悍的身體。
他講話時聲音粗暴沙啞,加強了他給人的乖戾暴虐印象。他的聲音里有一抹長輩的輕蔑口吻,即使他對自己喜歡的人講話也是如此,在紐哈芬上學時,就有人討厭他這副無禮的派頭。
“我說,別因為我比你強壯,比你更富男子漢氣派,”他似乎在這么說,“我對這些事情的意見就是結論。”上大學時我倆都是高年級學生聯誼會的會員,雖然我們的關係根本算不得密切,可我從來都有一種印象,那就是他在用自己特有的粗暴和一廂情願對我表示讚許,並想要我喜歡他。我們在陽光照耀的門廊上交談了幾分鐘。
“我在這兒找到個不錯的地方。”他說話時眼睛不停地四下掃視。
他伸手拉著我扭轉身,攤開一隻寬闊的手掌,指向面前的景色。其中有一個低洼的義大利式花園,在一個半英畝地的範圍里,茂密的玫瑰花散發出醉人的芬芳,還有一艘平頭汽船在岸邊隨潮水上下顛簸。
“這房子以前是石油大王德梅因的。”他再次扳著我的身子轉過去,動作雖然唐突,態度卻還友善。“我們進屋去。”
我們穿過一個高大的門廊,走進一間寬敞明亮的玫瑰色大廳。兩端都是法式落地窗,設計十分精巧。窗戶都敞開著,玻璃反射著亮光。窗外青翠欲滴的綠草似乎有一點蔓延進屋子裡來了。一陣清風穿堂而過,將一側的窗簾吹得在屋子裡飄蕩起來,另一側的窗簾飄出窗外,像白旗一樣飛舞著。窗簾揚起來掃向乳白色的天花板,然後翻卷著落向顏色酷似葡萄酒的紅地毯,窗簾在地毯上投下的陰影就像風在海面上掃出的碎浪。
屋子裡惟一完全固定的物體是一隻碩大的沙發,只見兩個年輕女子飄飄然坐在上面,活像坐在一隻拴牢的氣球上。她們倆都身穿白色衣裙,裙裾瑟瑟擺動,仿佛剛剛在屋子裡飄飛一圈後讓風颳了回來。我準是站定在那裡傾聽了一會兒窗簾飛舞的噼啪聲和牆上一幅油畫的嘎吱聲。後來,湯姆·布坎南砰然一聲關上後面的窗戶,屋子裡的風頓時停歇了,窗簾、地毯還有那兩位年輕女子都緩緩落了下來。
我沒見過年紀較輕的那位女子。她舒展身子靠在長沙發的一端,一動也不動,下巴稍稍翹起,好像上面頂著個很有可能落下來的東西,仿佛她想保持那東西的平衡。不知她是否瞥見了我,可她一點兒表示也沒有——當時,眼前這一幕讓我十分吃驚,我幾乎為自己進門打擾她低聲表示道歉。
另一位女子是戴西,她稍微欠了欠身,想要坐直身子,臉上露出恢復清醒般的表情——接著,她笑出了聲,聲音嬌嗔迷人。我也笑了,邁開腳步走進屋子。
“我高興得都醉了。”
她再次發笑,好像說了句非常詼諧的話。她牽著我的手舉目端詳了我一會兒,那神色在向我表示說,我是整個世界上她最想見到的人。這正是她的一種迷人之處。她壓低聲音介紹說,那個用下巴平衡什麼的女孩姓貝克。(我聽別人說,戴西壓低聲音說話,為的是讓人貼近她;不過,這種無端指責並不能削弱她的魅力。)
貝克小姐的嘴唇總算動了動,朝我微微點了點頭,動作輕得幾乎察覺不出,然後迅速把頭再次向後仰去——她正在平衡的那件東西剛才顯然稍有傾斜,讓她驚駭不已。一句類似道歉的話再次浮到我嘴邊。我見了任何徹頭徹尾的自負表現,幾乎都會驚訝羨慕。
我回頭望著我的表妹。她開始用她慣用的低語向我提問,聲音抑揚頓挫,由不得耳朵不聽,好像每句話都是絕無重複的旋律。她的面容憂傷而可愛,流露出睿智,眼睛明亮有神,迷人的嘴唇帶著激情,但是,喜愛她的男人們難以忘懷的是她聲音中的激情;一種歌唱般的衝動,一個輕輕的“聽我說”,一個敘述,說她剛剛享受了一番讓人興奮的美事,而且許諾說,不久那種興奮的美事還會隨時發生。
我告訴她說,我上東部來的途中在芝加哥停留了一天,有十幾個人讓我捎來他們的問候。
“他們想念我嗎?”她嚷著問,臉上露出著迷的表情。
“全城的人都為你傷心。所有汽車的左後輪都漆成了黑色,表示哀傷,北岸邊人們整夜哀聲不絕。”
“太精彩啦!咱們回去吧,湯姆。明天就走!”接著,她說了句毫不相干的話,“你該見見我們的寶貝孩子。”
“我很樂意。”
“她正睡覺呢。她三歲了。你從來沒見過她?”
“從來沒有。”
“那你可得見見她。她……”
湯姆·布坎南一直在屋子裡不安地來回走動,這時他停下腳步,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尼克,你搞什麼生意?”
“搞債券。”
“跟誰搞?”
我告訴了他。
“從沒聽說過他們。”他直截了當地說。
這話讓我難堪。
“你會聽說的,”我簡短地答道,“要是你在東部住下來準會聽說。”
“喔,我會在東部住下來的,你別擔心。”他說著掃視一眼戴西,然後把目光收回來望著我,仿佛在警惕其他事情。“要是我到別處去住,準是個十足的大傻瓜。”
這時貝克小姐插進來說:“絕對是!”她這話說得太突兀了,讓我吃了一驚——這是我進屋後她第一次開口講話。這話一出口,顯然她自己也像我一樣覺得驚訝,她連忙打了個哈欠,動作敏捷地站起身。
“我的身子都僵了,”她感嘆道,“我都不記得在那張沙發上躺了多久啦。”
“別盯著我看,”戴西嗔道,“我整個下午都勸你到紐約來。”
“不,謝謝你,”貝克小姐面對剛剛從配餐室端來的雞尾酒說,“我正刻苦鍛鍊呢。”
男主人望著她,不相信她的話。
“真的!”他一口把酒灌下喉嚨,好像杯子裡只剩下最後一滴似的。“我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真正做成過什麼事情呢。”
我望著貝克小姐,心裡納悶這“做成”是指什麼。我喜歡她的模樣。她身材苗條挺拔,挺起嬌小的乳房,活像個軍校的年輕學員。明亮的陽光下,她眯縫起一對灰色的眼睛回望著我,白皙迷人的面孔帶著鬱悶,對我表現出禮貌的好奇。此時我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在某個地方見過她,要不就是見到過她的照片。
“你住在西卵,”她口吻輕蔑地評論道,“我認識那邊的一個人。”
“可我一個人也不認識……”
“你總該認識蓋茨比吧。”
“蓋茨比?”戴西問道,“哪個蓋茨比?”
我正打算回答說他就是我的鄰居,這時傭人宣布開飯了。湯姆·布坎南不由分說把一條肌肉結實的胳膊插在我的胳膊下,挾持著我走出屋子,好像把一隻棋子挪到另一個格子裡似的。
兩位年輕女子身材窈窕,姿態慵懶,相互摟著腰肢,在我們前面踏進讓落日餘暉染成玫瑰色的門廊,風勢已經減弱,餐桌上點著四支蠟燭,燭光隨風搖曳。
“幹嗎點蠟燭?”戴西表示反對,皺起了眉頭。她用手指把蠟燭一個個掐滅。“再過兩星期,就到了一年白晝最長的日子。”她望著大家,臉上神采飛揚。“你們是不是也常年守候,等待一年白晝最長的一天,結果卻總是錯過?我總是等待著一年白晝最長的一天,結果總是錯過。”
“我們該計畫點什麼事才對。”貝克小姐打個哈欠,說著像上床般自然地坐在餐桌旁。
“好啊。”戴西說,“我們計畫什麼呢?”她轉過身來問我:“人們一般計畫些什麼?”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只見她的目光盯著自己的一根小指頭,面露驚恐。
“哎喲!”她嚷道,“我的指頭傷了。”
大家一齊望去——只見那個關節發青。
“是你乾的,湯姆。”她指責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可這的的確確是你乾的。活該我嫁了個粗野的男人,典型的四肢發達,粗笨……”
“我討厭你說‘粗笨’這個字眼,”湯姆惱火地反駁,“就是開玩笑也討厭。”
“就是粗笨。”戴西咬住不放。
有時候,她和貝克小姐同時開口說話,但並不唐突,算不上閒聊,引不起人們的注意,她們的口吻冷漠得像她們身上穿的白裙子,她們的目光也冷淡得仿佛超然物外。她們只是坐在這裡應酬湯姆和我,儘量表現出客套取悅別人,也讓人取悅。她們知道晚餐不久便會結束,隨後,夜晚也會在不經意中打發掉。這跟西部截然不同。在西部,人們在夜晚結束前的各個階段都緊張忙碌,期待和失意總是縈繞心頭,要不就是對夜晚結束的時刻心懷畏懼。
“戴西,你讓我覺得自己不文明了。”我邊坦白邊開始喝第二杯紅葡萄酒,這酒有點軟木塞氣味,不過味道相當美。“你就不能談談莊稼什麼的?”
我這話只是隨便應酬,不料話題被接了過去。
“文明完蛋了,”湯姆猛地嚷道,“我對一切都悲觀絕望了。一個名叫戈達德的人寫了本《有色人種帝國的崛起》,你看過沒有?”
“唔,沒看過。”我答道。他的口吻讓我有點吃驚。
“喔,那是本好書,人人都該讀一讀。大意是說,假如我們不警惕,白色人種將會……將會完全被淹沒。全都是科學道理,已經得到了證明。”
“湯姆變得很深沉了,”戴西說,臉上露出一抹輕率的憂傷,“他閱讀深奧的書籍,裡面儘是長長的術語。我們剛才提到的那個字眼是什麼來著……”
“哼,這些書全都有科學道理,”湯姆並不放棄,不耐煩地瞥了她一眼,“這個人把整個問題說得清清楚楚。我們是統治種族,有責任保持警惕,要不然其他種族就會控制一切了。”
“我們得把他們打垮。”戴西使勁眨巴著眼睛望著一輪殘陽低聲說。
“你們該住在加利福尼亞……”貝克小姐剛開口,湯姆就在椅子上笨拙地挪了挪身子,打斷她的話。
“那主要觀點是說,我們是北歐日耳曼人種。我是,你是,你也是,還有……”在不易察覺的片刻停頓後,他朝戴西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把她也包括在內了。她再次朝我眨巴了一下眼睛。“……是我們創造了一切,這些構成了文明——就像科學、藝術,還有所有的一切。你們明白了吧?”
他那副全神貫注的模樣中有些讓人憐憫的東西,仿佛他已經不再滿足於自己比往日更甚的驕傲自得態度了。這時,電話鈴在屋子裡響起,管家從門廊走出去,戴西立即抓住這短暫的機會朝我俯過身。
“告訴你個家庭秘密吧,”她情緒熱烈,壓低聲音說,“說的是我這位管家的鼻子。你想聽聽管家鼻子的故事嗎?”
“我今晚來就是為了這個。”

序言

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美國出現了一個經濟繁榮時期,到處呈現一派輕鬆歡快的氣氛,人們認為再也用不著打仗,該縱情享樂了。年輕一代更是覺得進入了一個歡樂絢麗的新時代,他們丟開了傳統的道德標準、價值觀念,信奉享樂主義,沉湎於聲色犬馬、紙醉金迷和新奇的爵士樂之中。菲茨傑拉德曾非常概括地把這個時代稱之為“爵士樂時代”、“產生奇蹟的時代”、“藝術豐收的時代”。在文學方面,這個時代的確獲得了豐收,出現了不少重要作家,如海明威、福克納、沃爾夫、劉易斯、奧尼爾、龐德、艾略特等人,包括所有被稱作“迷惘的一代”的作家。
F.S.菲茨傑拉德(1896—1940)就是活躍在這個時代的一位小說家,成名作《人間天堂》發表後,奠定了他在文學界的地位。後來作品中最重要的兩部是《了不起的蓋茨比》和《夜色溫柔》,集中反映了“爵士樂時代”的生活。
《了不起的蓋茨比》寫的是青年蓋茨比和上流社會姑娘戴西之間的愛情故事。戰爭期間出身貧寒的年輕軍人蓋茨比愛上了戴西,對她一往情深但卻沒有錢娶她。戰後蓋茨比得知戴西已經嫁給了富豪子弟湯姆,婚後生活並不幸福,因為湯姆另有情婦。為了重新贏得戴西的愛情,蓋茨比發奮賺錢,短短几年裡,便通過走私等非法買賣發了財。於是他專門在戴西家附近購置豪宅,大宴賓客,揮金如土,為的是引起戴西的注意。後來經戴西表兄的安排,蓋茨比與戴西重溫舊夢。戴西的丈夫湯姆發現這段隱情後,妒火中燒,對蓋茨比恨得要命。戴西面臨在蓋茨比和湯姆之間作出選擇,但卻態度曖昧,最終不肯放棄湯姆。她在心緒煩亂的狀態下瘋狂開車,偏偏軋死了丈夫的情婦。蓋茨比為保護戴西,承擔了開車責任,但戴西已打定主意拋棄蓋茨比,而湯姆陰險地嫁禍於人,致使其情婦的丈夫開槍打死了蓋茨比。在蓋茨比的葬禮上,過去的朋友和座上客都沒露面,湯姆和戴西竟心安理得地外出旅遊去了,甚至連一束花都沒有送。通過蓋茨比不幸的愛情故事,作者譴責了湯姆和戴西這類上流社會人物,對蓋茨比抱以深切同情,尼克對蓋茨比說過的一句話,道出了作者對那些人的看法:“他們是一幫混賬,加在一起都抵不上你。”蓋茨比的悲劇在於他把一切都獻給了自己編織的美麗夢想,而戴西作為這個夢想的化身,卻是一個徒有一副美麗軀殼的俗物,她輕浮自私、趨炎附勢。蓋茨比天真地以為自己的錢能買來她的愛,而她雖然待價而沽,卻認為蓋茨比持有的幣種不對。小說通過蓋茨比追求愛情夢想的破滅,表現了年輕一代“美國夢”幻滅這一主題。
整個故事通過一個名叫尼克·卡拉韋的年輕人之口敘述出來,這種敘事方式使小說中異乎尋常的主角蓋茨比變得真實可信。尼克的敘述是以他了解到所有的事件為順序的,這樣,故事的時間順序就顯得比較複雜,讀者為了理清脈絡,自然會參與到敘述當中,整理那些事件和細節的先後順序,特別是有關蓋茨比的細節。作者在小說里用了很多比喻,有的很有詩意,有的很奇特,增強了敘事效果。從結構上看,故事的敘述者尼克是中心人物,他和主人公蓋茨比之間既有相通,也有差異。蓋茨比熱情衝動,充滿浪漫的幻想;尼克冷靜客觀,富於理智的判斷。尼克既在故事內,又在故事外,體現了小說的聲音,也體現了作者的聲音。這種既融合又保持距離的二重視點表現方法,使形象中蘊含的思想感情呈現出多種層次,給讀者留下了更多的理解、體會和解釋空間,這是小說的一大特點。
《了不起的蓋茨比》出版後,菲茨傑拉德的妻子患了精神病,瘋瘋癲癲,為所欲為,花錢如流水,弄得家裡入不敷出。更糟糕的是她處處要和丈夫爭個高下,不惜花費時間專門寫了一部長篇小說來攻擊丈夫。菲茨傑拉德雖仍對妻子一往情深,但終究被折磨得痛苦不堪,開始酗酒。這種精神苦悶反映在了一九三四年出版的另一部小說《夜色溫柔》之中。這部小說講述的是年輕有為的精神分析醫生迪克的婚姻、愛情和沉淪的故事。在瑞士進行精神病理研究的美國醫生迪克·戴弗參與了對富翁的女兒尼科爾·沃倫的治療。尼科爾患有精神病,是因父女亂倫所致。治療過程中,尼科爾愛上了迪克,兩人遂結為夫婦。迪克為治好尼科爾的病,盡心盡力,悉心照料,給了她一個醫生所能給予的最細緻入微的觀察治療和一個丈夫所能給予的最無微不至的體貼關懷,甚至犧牲了自己重要的專業研究。但是,尼科爾病癒後卻移情別戀,拋棄了迪克。迪克失去了妻子,也失去了工作,獨自回到美國,流落在一個小鎮子上行醫為生,斷絕了與過去婚姻生活的一切聯繫,消失在默默無聞之中。
像《了不起的蓋茨比》一樣,《夜色溫柔》也揭露了上流社會的冷漠自私、虛偽勢利、墮落腐化。迪克也和蓋茨比一樣,為自己的真誠和善良,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他雖曾迷戀上流社會的生活方式,卻不肯放棄自己的尊嚴和良知,終於成了上流社會遊戲場上的犧牲品。在沃倫一家眼裡,迪克只不過是他們花錢雇來治病的醫生,既然病人已經治好,醫生也就該捲鋪蓋走人了。這就是富人們的邏輯,小說對上流社會的這種不道德觀念,作了十分深刻的揭露,體現了作者對病態的上流社會的鄙視。
菲茨傑拉德的作品中能明顯看到作者的影子,其作品中表現出的那種悲劇性的生活基調和主人公悲觀的思想感情,很難辨別出哪一部分是作者的真實生活,哪一部分是小說里的創造。海明威曾寫信給菲茨傑拉德,勸他忘掉個人的悲劇:“你不是一個悲劇性人物,我也不是,我們不過是作家,我們該做的事是寫作。”但是對於菲茨傑拉德來說,這是他自己的藝術觀使然,他的作品中藝術和現實渾然一體,水乳交融。在故事中作者有時直述情感,給人一種聽知己說心裡話的感覺。也許正是作者這種不失赤子之心的特點,才使他的作品始終保持著迷人的魅力。
作者自己曾形象地說:“法國是一片土地,英國是一個民族,但是美國……是一顆赤子之心。”這一信念不但滲透在他筆下的蓋茨比、迪克等人物性格中,也體現在他的創作手法上,或者更準確地說這一信念貫穿了他的一生。他的作品就是他的生活,他人物的夢想就是他自己的夢,就是美國夢。這個夢想的破滅對那些有一顆赤子之心的人來說,不啻是一場滅頂之災,因此他的人物常常遭到毀滅的結局。也正因此,這位爵士樂時代的優秀史家才給讀者留下了一個個色彩絢麗而又令人黯然神傷的故事。
我們懷著對菲茨傑拉德深深的景仰,把他作品的中文譯作和英文原著同時呈獻給讀者,譯作中包含著我們自己對作品的理解和體會,疏漏乃至錯誤在所難免,希望讀者通過原著,體味中文譯文無法傳達的神韻,獲得完整的藝術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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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名小說家,我把菲茨拉德看作一個標準,一把尺子,是看清自己位置的一件標誌。
——村上春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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